決定一個人一生的不是她是否勤快手巧能言善辯。
而是她能不能投個好胎。
人們只會看到才子佳人,不會看到勞碌一生的農人,更不會看到那些被壓在最底層,世世代代弓腰低頭的“賤人”。
陳堯沒有通房,到這個年紀也沒有娶妻。
通房總會讓他想到自己的親娘,至于不娶妻,則是上頭的兄長還沒娶,嫡母和親爹不能越過兄長讓他先成親。
有時候,他一個人待著的時候,他也會怨恨親爹和嫡母——
既然不把他娘當人看,親爹為何要將她收房?嫡母又為何要讓她去伺候爹?
收了房,伺候了人,卻又怕她不聽話,不夠乖順,要時時刻刻的敲打她?
只因為他娘是“賤人”,是奴婢,是可以隨意打殺的“人畜”。
而他這個“人畜”生的兒子,反倒成了少爺。
陳堯又喝了一口茶水,就在他準備站起來,準備活動一下身子的時候,突然見到了從樓下走上來,正大步向他走來的少女。
他不認得阮響,更不知道女大王的長相,但在看到她的瞬間,就知道她就是眾人口中的“女大王”。
她大約不滿十五,十到十五歲的姑娘,有時分辨不出具體的年紀,貧女十五歲也會矮小的像大戶人家十一二歲的姑娘。
但她的身材高挑,甚至比許多同齡的兒郎都高。
她肩膀平直,手足細長卻緊實,大約是年紀小的緣故,看著只是微壯,卻不胖,應當正是長個子能吃的時候。
而她走路的姿態與所有人都不同,不柔媚,也不飄逸,反而像是武將,毫不拖泥帶水,邁步鏗鏘有力。
她眉毛斜長,雙目灼灼如火,直鼻檀口,既不像南人,也不像北人。
卻又不會叫人覺得她不是漢人。
這樣的氣勢,陳堯在自己親爹的身上都沒有見過,沒有那種故作高深的拖沓,也沒有所謂內斂的柔媚,她的臉上沒有表情,但也沒有敵意。
陳堯下意識的后退了一步,而后尷尬的拱手行禮。
阮響時間有限,并不準備花太多時間應付這位天使,于是在陳堯拱手的時候高聲說:“不用行禮,我這里不講究這個,有什么好說的直說就是。”
她坐到陳堯身側的椅子上,幾個隨行的秘書和女吏也各自找位子坐下,其中有兩個已經拿出了紙筆,要將他們的對話記下來,記下后再互相糾錯。
“我叫阮響,你既然不是我治下百姓,也不必隨他們叫我,叫我大名就行。”阮響偏頭看著愣在原地的陳堯,“說說吧,你們的朝廷想怎么招安我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