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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36章 (第1頁)

哪怕他的爹娘都說,倘若他娶的不是如今這個妻子,偌大的家業恐怕早就敗落了。

長子和幼女都像他,以往沒覺得有什么不好,覺得多情是君子之風。

如今時逢亂世,多情便成了催命符。

原本他也不愛妻子,兩人成婚前連隔著紗簾說句話都不曾,新婚夜是他頭一次見她,且妻子長相不美,她是端莊的長相,與其說是端莊,不如說是莊嚴。

他看她就像看長輩,還是祖母那個輩分。

妻子也不曾對他柔情蜜意,她有時候甚至叫他覺得冷酷無情,剛叫她管家,家中的老仆便鬧著要自縊在大門口,丫頭小廝們都背地里叫她女閻羅。

可是后來世道漸亂,真正撐起家的人是她。

那時他就有些怕她,不是因愛生懼,只是單純的怕。

她太厲害了,他連嫉恨都生不出,只有怕,他甚至覺得,要是她覺得不需要他了,他立刻就會死。

畢竟他們已經有兒子了!一個聽話的兒子好過一個不聽話的丈夫。

而且不止一個兒子,一個不聽話,還有另外兩個可選。

可她對他卻從沒變過,他有時候覺得她從沒把自己當做丈夫,當做男人,他在她面前像是赤裸的嬰兒,沒有任何遮掩。

怕之后是敬服——他相信她的一切決定,她一定是對的,就算此時不對,未來也是對的。

所以在妻子送出兩條街鋪子給官吏的時候,他答應了。

提出要將孩子們都送出去的時候,他也答應了。

當最后,妻子將僅剩的鋪子和老宅變賣,要去投奔孩子們的時候,他也答應了。

而事實再一次證明,她總是對的。

不送鋪子他們當時一家都得下獄,起碼要脫一層皮,恐怕連最后一條街的鋪子和老宅都保不住,更不會有錢送孩子們出去。

不送孩子們出去,他們一家都要死在徐州,在被官吏們吃干抹凈之后凄慘死去。

不男人會死,婉婉恐怕會落入更悲慘的境地去。

他對她的感情太復雜了,復雜到他不愛她,卻不愿意離開她,離開她他就什么都做不了,就像失去父母的嬰兒。

不同于丈夫復雜的感情,妻子對自己的丈夫倒是充滿了愛意,她是真愛這個男人才愿意嫁給他,他不記得他們說過話,她卻記得馬場上的驚鴻一瞥。

她也不在乎他愛不愛她——男人的愛是善變的,尤其是多情的男人。

她只需要得到他,叫他一生不能找別的女人,不能離開她,一生只能聽她的話,只能看到她,為她的想法而活。

當他所有的感情都匯集在她身上的時候,愛與不愛還重要嗎?

于是她安慰道:“像你也好,去陌生地方,需鐵血手腕,也要柔軟心腸,否則樹敵都是等閑,有永廉在,應當也出不了什么大事,臨行前我便囑咐了他,凡事皆有應對之策。”

丈夫握住了妻子手,想從這只手上汲取力量:“幸好有你。”

妻子回握丈夫的手:“我在,你別怕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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