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聽可不得了,竟是要讓他去執行私刑的——等他到了村里,即便再不肯,那么多大漢圍著,難道他真有勇氣反抗嗎?最多也只是想個法子,不讓那婦人受太多罪,一刀結果罷了。
可那樣一來,他這干干凈凈的人就完了,他就成了殺過人的惡人了!到時候傳揚出去,誰還敢來買他殺的豬?他的生計可就全完了!
至于婦人殺夫,與他有什么關系?和他的生計相比,旁人的生死全不重要。
尤其他真干了這事,就算是被捏住了把柄,日后那村子執行私刑,次次讓他去,他敢說一個不字?這不就成了整個村子的奴隸?他好好一個殺豬匠,清清白白一個人,大好的日子不去過,給人當奴仆?
殺豬匠不敢再聽了,正巧趕車的人也在喊他,他便立即鉆進密林里,找小路往回跑。
好在他一身的力氣,牛車又沒趕出來多遠,不過半個時辰就趕回了鎮上。
送他出門的妻子一看他回來,有些奇怪地問:“怎么回來這么早,他們反悔了?也是了,什么豬那樣的金貴,給這樣多的錢。”
殺豬匠是個存不住話的,他忙擺擺手,先去舀了一碗水,牛飲三碗后才一屁股坐到竹椅上,摸著肚皮說:“哪是殺豬的事!他們村的婦人殺夫,要叫我去將她千刀萬剮了。”
“呀!”妻子嚇得臉色一白,忙去關上屋門,壓低了嗓門說,“喪良心的東西,怎么找了你!這不是害咱們家嗎?!以后干不成殺豬的買賣,那點錢又抵個什么?!”
“我也這么想。”殺豬匠心有余悸,“那村子閉塞,膽子也太大了,這種事送官不就好了?自個兒處置,出了什么事一個村都落不著好。”
妻子嗤笑一聲:“送官?鎮上哪里還有什么官來管事?要公道,還不是得去找女吏們”
殺豬匠和妻子互看一眼,彼此突然間有了靈犀。
鎮上的官吏早就不管事了,這里離清豐近,雖說還不算女主治下,但不管是水利還是商運,都是靠清豐那邊的女吏們經營——這也是近一年的事,女吏們過來也不是沒人反對,但好處實在是太多了,不提水利,光是針線布料這一項就能叫尋常人間省下許多錢,能帶來好處,再頑固的人也都默認了。
殺豬匠同幾個新來的女吏關系好,這幾個女吏管著女吏們的內務,手里有錢,常來賣肉改善女吏們的伙食,給錢痛快,也不講價,殺豬匠有意討好她們,關系自然親近一些,好處也撈的多一些。
妻子小聲說:“倘若你同女吏們說,叫她們立個功,日后她們買肉可就沒那殺豬劉的事了,咱們家兩個小子,鎮上就這么大,總不能兄弟兩一個碗里爭食吧?”
“上回她們不是說了,只要于民生上有利,就算是立功了。”
“到時候也不求她們給咱們小子尋個出路,只要彼此有個情面,將來將兩個小子送去清豐,學上點東西,總比都待在鎮里殺豬強,鎮里一天才有幾頭豬能殺?”
殺豬匠細一思索:“倒也是!那我就走這一遭,我在鎮里也有幾分臉面,不怕他們來找我麻煩!”
“更何況我也有理,就連朝廷都不許私刑,放哪兒都是我對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