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輕女子:“那些兵是剿匪的,不肯帶著我們,倒是愿意為我們指路,可你也知道,咱們都是女眷,那阮地離得又遠,不如到這邊來,近不說,好歹有親戚。”
“這倒也是。”八姑朝嘴里扔了兩顆黃豆,“不過咱們這邊也不安穩,商路都快斷了,城里的糧食和鹽越來越貴,要不是我爹殺豬的活計穩當,恐怕我們也要投親去了。”
年輕女子笑道:“實在不成,咱們搭個伴,都到阮地去,我聽那些當兵的說,在阮地,就算只有一個女子,那也能有自個兒單獨的戶籍,買房吃飯都不在話下,家里女眷多,只有一個男人,到底也不安穩。”
她們雖然請了護院,但只敢請女護院,可女護院少得可憐,哪怕花了大價錢請中人,也只請到了三個,其中一個還沒有老家的婆子壯,一看就知道是來蹭活干的,可有也總比沒有強。
真要是城中動蕩,有惡人闖門,就靠家里那一個男人和三個護院管什么用?
也因為是被阮地的兵丁救了一命,也沒勒索她們的錢財,家中女眷都把去阮地當做最后一條退路,實在不成,她們走還不行嗎?又不是沒走過。
八姑有些羨慕:“投一回親,倒是給你們投出見識來了!這話倒不好跟我爹講,他老人家指望在這兒殺一輩子豬哩!叫他走,那是斷不肯的。”
“那是還沒到絕境上。”年輕女子,“我們走以前,嬸嬸們都哭著說不肯,一輩子去的最遠的地方也就是城外的城隍廟,鬧著絕食的,要上吊的,多得不敢數,可你看如今,日子都好好過著,我三嬸守寡這些年,如今招了贅婿,臉上都紅潤了,再不提我那早死的三叔。”
八姑拍腿大笑:“是了是了,就是不靠他吃喝,能在床上伺候好了也行。”
成了親的女人,說話總是沒太多把門,尤其都是女人的時候。
年輕女子也笑,但她很快收斂起笑容:“八姑,你也知道這邊也不安穩了,老祖母的意思是,我家的房子是租的,要走也容易,可你家經營了這些年,要走得早做打算。”
“你從來爽利,也有見識,到時候跟我們一起走,路上也有個照應。”
“都是實在親戚,我們怎么樣你也看在眼里。”
八姑沉默了一會兒,她腦子轉得快,幾息就回過神來問道:“再是實在親戚,外逃的事也沒有張口就說的,你說吧,圖我家什么?你說了,我才肯信。”
年輕女子本就是家里派來的說客,她認真道:“圖你家男女都強健,有你們在,路上能安生許多。”
這也不是說謊,八姑家人丁興旺,她有兩個兄弟,三個姐妹,還有爹娘認養的親戚家養不起的孩子,且個個從小干力氣活,一水的五大三粗,畢竟殺豬匠的家里,就是豬肉不能可勁吃,下水還是吃得起的,營養跟得上,即便不怎么高,壯還是夠的。
有這樣烏泱泱一群強健男女,路上安全得多。
八姑聽她這么說,心里信了一半。
只她不肯直接答應。
反正如今城里日子還能過,走不走的說不準,不必這么快給回應,否則被捏住把柄了自家還要倒霉,更何況她還有婆家,真要走,婆家也是要帶走的。
說不準連陷在后院里的錢家二姑娘,錢姨娘也得帶走呢。
其中的麻煩,一時半會兒理不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