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從千里鏡里看到浩蕩的軍隊,李暉幾乎是瞬息間扭轉身形,他騎在馬上,帶著親隨狂奔回營,千里鏡到底看不清三十里外,他從軍營趕過來就跑了二十幾里,現在跑回去,一來一回不知白費了多少時間。
親隨們也魂不附體——他們根本沒想過會打仗!
這些年阮地再如何,也從沒有碰過西夏,他們想過阮地會出兵,但怎么也不會朝著他們出啊。
“王上”李暉在回程的路上沖親隨說,“你派幾個好手,分六路去給王上報信!”
親隨應了一聲,但還是忍不住問:“守御,咱們的糧食,這倒都不算緊要,可兵丁們,已經多少年沒打過仗了?一半都是新兵!”
“就怕到時候人心不穩,要出事端。”
李暉心里又怎么不知道?但他嘴上只能說:“閉關守門,也無所謂新兵老兵。”
“行了!”李暉呵斥道,“別長他人志氣!”
像他這樣駐守邊關的將領,父母親人都在王都,他不僅不能跑,就算敗了,也得關破人亡,否則不能給王上交代!一家老小的性命都要交代。
他有妻兒,無論如何,都不能承擔叛徒的罪名。
只要守住,守住這處關隘,哪怕要付出巨大的代價,他都還有回旋的余地。
李暉奔回軍營,下馬的時候幾乎喘不過氣,一臉的塵土,像是從哪兒鉆出來的野人,他一落地,連臉都不擦,沖迎上來的親兵說:“取我甲胄來!”
親兵駭然瞪大眼睛:“守御!真打過來了?”
李暉微微點頭:“去,派輔兵去燒水,弓箭手上城墻,城門外的布置已經來不及了,讓李仁帶兩千人伏擊,倘若能燒毀他們的糧草,我親自給王上去信,必叫他一飛沖天!”
“熟牛皮也準備好,軍需官呢?叫他開庫房!”
親兵忙說:“已開了庫房,弓箭都已經發出去了。”
李暉大喝一聲:“好!”
這聲暴喝嚇了親兵一跳。
李暉:“咱們兄弟都是戰場上拼出來的!管他來的是誰,有這份心,什么刀山火海趟不過去?!”
話雖如此,李暉自己卻并沒有太多信心,連他們都是敵人近到眼前才發現,就算這會兒發信去求援,等援軍趕到,最快也要五天。
他得守足五天。
可這是關隘,不是城鎮!這附近沒有可征的軍糧,也沒有立刻能用的兵源。
甚至連水源都只有兩處。
而商隊一直從此處往來,那群吏目必然告知了阮地軍隊此處的地形,他連忙招來一名千戶:“你帶人去,看好那兩處水源,倘若出事,我要你提頭來見!”
千戶:“是!”
為什么?這么做對阮地有什么好處嗎?
如今的日子不好過嗎?他們早就不對附近的漢人動手了,雙方甚至還能做做生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