帶彈簧的沙發剛出來就買了一套,這玩意一套就要兩千多,還不包括配套的茶幾矮凳。
水塔自然是有的,電線也牽了,每個屋子都有電燈,一個月的電費都不是小數目。
此時還沒有能準確計價的能力,電費的統計是按照電燈的個數來定的,不管用的多少,一盞電燈固定一個電價,除非提前去把自家的電停了,否則每個月都得出這筆錢。
別的那就更不必說,他和妻子幾乎都不著家,兒子自己定然不會打掃屋子,保姆是要請的,給兒子做飯打掃屋子,每個月菜錢就抵一個尋常百姓一個月的收入。
亂七八糟的算下來,他一個月的收入,竟然剛夠兒子用。
只有妻子的收入可以攢下來,但他們夫妻倆也有人情往來,還要奉養老人,最后一家人一個月能存下來的錢,竟然只有幾百塊。
對百姓來說當然算多,但對同樣的家庭而言,這錢連零頭都算不上。
就如剛剛的女工,年不過十八,發跡得早,十四歲就被提拔起來,如今都能獨當一面,和他共同主持有線電報,她每個月的收入是盡存下來的,甚至還投資了幾個作坊,已然是個富婆了。
就算她此時辭職不干,再不掙錢,又不怎么過于享樂,也能一輩子吃喝不愁。
張大富想起之前開會時上面說的話,他的年紀大了,許多活已經不再考慮他,再加上他的知識儲備其實不算多,他這個年紀,也很難再接受新的知識和事物,年輕人們已經開始大放異彩,他不趁著這幾年多掙一些,到做不動的時候,又怎么過日子?
難道要過以前的窮苦日子?自然了,飯是吃得上的,但經歷過受人尊重,花錢大方的生活,再回去摳摳搜搜就難了。
“張工!張工!”門衛從外頭跑進來,廠里的人都認識張大富,他等跑到張大富面前才說,“外頭有役吏找你。”
役吏一向是有觸及刑法或生死大事才會找人,張大富眉頭一跳,驚慌得快步走出去。
雖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,但直覺告訴他,一定和兒子有關——他可只有這么一個孩子!
役吏待張大富還是尊重的,將事情的原委如此這般的說了一通:“令郎年紀還不大,還有扳正的可能,要知道,便是從前的皇親國戚,一旦沾上了賭,也就成了破落戶。”
皇帝還有幾門窮親戚呢,您呢?跟阮姐沾親帶故嗎?
張大富愣在原地,只覺得有一股寒風從背后吹來。
他一時紅了眼眶,竟不知如何回應。
役吏:“慣子如殺子啊。”
張大富全身都在顫抖,一句話都說不出來,肩膀卻垮了——他不怕孩子沒出息,只要兒子能健健康康活下去,但這并不意味著他肯讓兒子去賭。
他親眼看過曾經的街坊,因著兒子沾上了賭,房子賣了,鋪子賣了,最后甚至賣兒賣女,家破人亡!
“多謝大人”張大富苦笑道,“便關他些日子吧!”
“恐怕,我是教不了他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