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娘!”草妞突然轉頭大喊,“我要掙錢!掙大錢!以后我要頓頓吃肉!”
娘只是哭。
草妞再次轉頭,她堅定地朝著李叔走,她打著顫,牙齒不由自主的上下磕著。
她要掙大錢!她要比爹更有出息!
村里的人,家里的人,以前提起她爹時,說的都是她爹命不好,沒有兄弟幫襯,可現在提起她爹,卻又都說她爹天生就聰明,是了不起的大人物,只因為她爹以前沒錢,現在有錢了。
錢——錢是好東西,她爹對她來說,只是一個模糊的人影。
他不打妻子,但到底是他本性好,還是因為他的妻子在他之前已經被“調教”好了呢?
他似乎孝順老娘,但這個孝順,到底有什么行動?老娘至今還在帶孫子,還在下地。
但他的名聲就是很好,他就是村人口中的大人物,因為他有錢!他有門路掙錢!他還有可能讓村人們掙錢。
草妞或許還不懂這些道理,但她莫名知道一件事,就是錢重于一切。
有了錢,就有了一切。
草妞走到李叔面前,她抬起頭,第一次看清李叔的臉,她干瘦的臉上露出笑來,用討好的語氣喊道:“李叔。”
李叔:“上車吧!咱們現在走,三天后就能到成都府,到時候把你帶去你爹那。”
他并不跟草妞多說什么,把人平安帶到就算完成了安老四的托付。
要不是看在安老四將來可能帶隊去西涼府,有自己的人脈關系,他才不會跑到這個窮鄉僻壤里來,一路上不知道吃多少苦頭,一口熱水都難得。
是,東家是女人,但那是東家,她有錢有勢,他自然高看她。
但草妞是什么呢?一個干瘦的,連自己去哪兒都做不了主的女娃娃,他有什么可對她說的?
便是他自己的女兒,一年到頭他也不會對她多說兩句話。
東家那樣的女人是一種人,草妞和他女兒那樣的女人,是另一種人。
這兩種人看似都是女人,但又完全不同。
他要看前一種的眼色,后一種只能看他的眼色。
草妞爬上了車板,她把自己縮成一團,最后一次看向包圍村子的山。
她此時此刻才感到害怕。
在昨日之前她從未見過李叔,聽都沒聽說過,李叔只帶來了她爹的口信,沒有任何其它信物。
草妞咬住了自己的胳膊。
她死死盯著李叔的后腦勺,她沒讀過書,沒學過成語。
她未曾聽說過身不由己四個字。
可她此時卻切身體會著,一生都不會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