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哪兒有那個運氣,大戶人家都有相熟的官牙,不會去民間雇人,只有花樓,一年四季都收人。”青杏說,“我能到陳府,都是靠舊日的親戚,送禮塞錢。”
青杏也對表小姐改變了看法,她原以為表小姐會鄙夷這些伎子,鄙夷被富商帶在身邊的男童,大家小姐們或許一生都見不到這些不體面的人,她們在同一片土地上,看到的卻是兩個不同的月亮。
但表小姐卻沒有面露嫌棄,她或許被娘家人養成了士大夫的妻子,但起碼她仍然還保有原本的善良。
陳府到底是有錢的,表小姐這一次出行,所有錢都不必她自己掏。
而表小姐本來也沒什么錢,她帶來的都是“嫁妝”,嫁妝里的寶貝多,還有田契鋪子,但這些在臨安都不能立刻換成錢,她能用的,也只有一些傍身的銀子。
下人們同表小姐一齊進了茶樓,表小姐帶著青杏上二樓,下人們便在一樓喝茶聽書,對表小姐都是“感激不盡”。
上了二樓,青杏便帶著表小姐從小二們上下樓的豎長梯子下去,從茶樓的后門溜到街上。
小二們見了,也只是會心一笑——少爺小姐們悄悄溜出去玩,在這兒不是新鮮事,瓦舍里差役多,便是人販子,也不會對成人下手,在瓦舍最多拐走孩子。
“我還是頭一回上街!”表小姐很興奮,她走在路邊,緊緊貼著青杏,又怕又激動,“在老家,我從沒在街上走動過,便是置辦首飾,也是乘轎子去,再乘轎子回,去城外廟里上香,也絕不會自己走路。”
她以前不覺得上街有什么好的,如今真上了街,卻覺得連落在路邊的爛菜葉,都別有一番美感。
表小姐聽著攤販的叫賣聲,又看到不遠處的傀儡戲,沒忍住向青杏借錢買了兩串糖葫蘆。
表小姐身上可沒有銅錢,只能朝青杏借了。
“能在路上吃么?”表小姐有點擔心。
青杏一口咬下去:“吃吧,沒人看。”
表小姐興致勃勃,她吃完了糖葫蘆,又去買了石頭手鏈,這都是攤主自己去河邊摸的石頭,漂亮的都便做成手鏈,不是什么珍貴寶石。
青杏也不催她,等表小姐將感興趣的東西都買了,她才將這些小東西放進自己的挎包里,領著人往觀月樓走,觀月樓不是花樓,月娘的契書也不在觀月樓的東家手里。
但青杏以為,要讓表小姐心甘情愿的贖人,又讓她下定決心逃到阮地,非得叫她認識月娘不可。
她不是少爺小姐,逃了被抓回來,下場一定很會悲慘。
表小姐還有善心,這很好,起碼一旦上路,哪怕是為了同路人,她也不會中途反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