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來毫無保障,誰也無法理解他的恐懼。
土司在田地里找到了阿勇。
阿勇的父母向她行禮,她擺擺手,沖剛站直的阿勇說:“跟我來。”
族人們看著阿勇和土司一起離開,有人小聲說:“阿勇運氣真好”
阿勇的運氣確實好,他不是族老的兒子,也不怎么聰明,唯一值得稱道的就是有力氣,老實,不愛說話,只會埋頭干活,打仗的時候也肯沖在前面,臉上一道刀疤從額頭橫穿到下巴,差一點就讓他瞎掉一只眼睛。
但也因此,成為了土司的親信。
“打不下去了。”土司很沉穩地說,“沒鹽,族人們就沒力氣,再沒有鹽,他們就要鬧了。”
阿勇低著頭,他不明白為什么要找自己說這個,土司沒有辦法,那他就更沒有辦法了。
所以他老實的沉默不語,因為心里清楚,土司只有讓他做事的時候才會來找他。
“有件事要你去做。”土司咬著牙,似乎也剛下定了決心,“我們得先活下去,無論誰到了這兒都一樣,漢人的官走了來來了走,一時的低頭不算什么,她要是能長久管著這里,那也算她有本事!”
阿勇松了口氣,讓他做事就好,只要不讓他想辦法:“你說。”
土司背著手:“大理如今歸姓阮的,我聽游商說過,那是個有野心的女人,這很好,有野心,她就會做事,只要她做事,我們就有生機,白族人現在從大理逃過來,說到底,這是阮軍的錯!他們沒把白族人殺絕!”
“我要你帶人去大理,去見那里的官,就說我們寨子肯替他們做事,我也肯受他們的封賞,宋國的土司我能做,姓阮的封的土司我也能做,他們只要給我們東西,我們就替他們做事,這附近的山頭沒人比我們更熟。”
土司看了眼天:“這件事別讓族老們知道。”
他們雖然一直和漢人有來往,被宋國稱為熟番,但仍舊是在山上過自己的日子,老人們恐懼年輕人和漢人來往,怕他們被心眼多的漢人所害,也怕他們見識了漢人的好處,忘記了祖宗。
可現在已經不是他們可以自持身份的時候了。
白族人越發強大,他們就會越發弱小。
“真要去?”阿勇問了一聲。
土司點點頭:“我沒有辦法了,除了借漢人的手,我一點辦法也沒有,阮軍不過來,我們就過去,哪怕只是給我們一些鹽都好,你選幾個嘴嚴的,帶些皮毛肉干出去,我們是求阮人幫忙,但我們不是要飯的!”
“我明白了。”阿勇,“我去點人,明早就走。”
土司嘆了一口長氣。
一年多的工夫而已,就一年多,日子就被過成了這樣,他們應該怪阮軍沒把白族人斬盡殺絕,偏偏怪都不能怪,還得去請阮人幫忙。
土司坐到一塊石頭上。
以前她爹跟她說,做土司不是件容易的事,他們人少,沒有足夠的人手去織布耕地,就必須得和漢人做交易,做生意聽起來很容易,但一旦做生意,就必然要像宋國稱臣,要想辦法占宋國的便宜,又不要服宋國的管,還不能撕破臉。
這其中的度如何把握,是門學問。
不能示弱,卻也不能示強。
土司從地上折了根野草嚼。
沒得選了,骨氣不能當飯吃,先得活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