布包被打開,藥師奴平靜的看著,血已經(jīng)干涸了,之前被包裹著的死不瞑目的頭顱就這樣擺在木桌上,頭顱的一旁,擺放著新的菩薩小像。
菩薩仍舊是女娃娃的模樣,但她的五官已經(jīng)改頭換面,變得如惡鬼一樣目如銅鈴,呲目欲裂。
窮人們大氣都敢喘,此時此刻,這小小的木屋內(nèi)已經(jīng)擠滿了人,甚至擠到必須大門打開,屋外也站滿了人,只有藥師奴坐在正位上。
她能感受到這些人敬畏的眼神,他們眼里的狂熱,這讓她覺得他們愚蠢,又自鳴得意。
是,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姑娘,受人白眼,任人輕視。
那又如何?就連曾經(jīng)她一輩子都不能奢望見一面的大老爺們,此時都在這座城的另一邊,等著她去救命。
菩薩?
誰會信菩薩?
若世上真有菩薩,她恐怕早就死了十次百次,落入輪回地獄之中,永世不得解脫。
她自然不能和擁有大軍的阮響作對,她沒那個本事,白蓮教都掀不起風浪,更何況她了。
在她的預想中,她可以控制龍化——獻城,她是個女人,一個聰明能干的女人,阮地總是會重用女人,只要她對阮地有利,她就一定能得到好處。
將來將來她未必不能位極人臣,一個小小的縣算什么?
她很早就知道為自己打算,娘和兄長都靠不住,那是兩個蠢人,活了半輩子也不知道怎么往上爬——人心,人心才是往上爬必備的東西。
騙子尚且要取信于人才能騙到錢。
可那是小騙,一點蠅頭小利就能浪費好不容易取得的信任。
真正的大騙不是騙錢,大騙能騙天下!
她能騙這些窮人,自然也能騙阮地的官吏,甚至更進一步,騙到阮響!
她會比誰都信阮響,贊同她對大同的追求,贊同她任用女吏的政令,阮響一句話,她能為此灑盡熱血!只要她活下來,只要她堅持到那一日,她會得到世上最甘美的報償。
可她需要投名狀,她得證明自己的價值,她不想和那些女吏一樣,掃盲考試,過十年二十年,才能成為一方主政之官,那太慢了!她不肯在那些小事上花費許多年的時間精力。
阮響八九歲就能得到一個地盤,哪怕是一個村莊。
而她已經(jīng)十六了,她需要的是一座城來證明她的價值!
她是沉得住氣的,娘管不住她,她就往外跑,那時候她還沒有升起如今的念頭,只是好奇阮地究竟是什么樣,她去討好阮商,即便別人待她普通,她也殷勤的喊那阮商爹爹。
爹爹兩個字喊得久了,阮商的心似乎就軟了一些,起碼肯和她多說幾句。
她在他的嘴里聽到了阮地的另一面,由權(quán)力構(gòu)成的另一面。
阮地的女人能讀書,經(jīng)商,為官做吏,她們得到了男人才能得到的東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