藥師奴看完了整出戲,在長久的恍惚中春去秋來,雪花落下的時候,她在街上看到了揮舞著報紙的賣報員,聽見了他們高亢的喊聲——
“遼國投降了——”
“遼國皇室投降了——”
街上的百姓因此而歡欣鼓舞,甚至有老人哭了出來:“豈知老朽等了多少年!如今行將休矣,總算等到了這樣的消息,祭祖!定是要祭祖的!”
“好消息啊!可見我阮地如今兵強馬壯,再現(xiàn)漢唐之風了!”
“大軍何時歸來?我兒這回立了功吧?不知是幾等功!”
“來來來,我請客我請客,今夜都去我家吃酒!”
“哈哈哈哈,嫂子可答應?別去了你家,酒沒得吃,棍子倒是先吃上了!”
“那遼國皇帝還活著?”
“死了吧?”
“報紙上沒說。”
“哎呀,皇帝沒死,那些遺老遺少,豈不是還能心存復辟的念頭?”
“照你這么說,皇室那么多人,得殺多少才能絕了遺老遺少的念頭?”
百姓們笑鬧著,如玩笑般談論著這件事,聰明的商販連忙把積壓的,去年過年時的炮竹對聯(lián)拿出來,吆喝著叫百姓們買個彩頭。
只有藥師奴行走在路上,腳步匆匆,恨不得蓋住自己的耳朵。
她以為是她是恨遼國的。
恨在遼國的時候過不上好日子,恨遼國的權貴對他們敲骨吸髓,她對老家的所有印象,都停留在所住的那條街,隱瞞欺騙偷盜,窮人似乎都逃不過這三樣。
她恨富人,也恨窮人,因這二者都欺負過她。
可現(xiàn)在,她逃似的往家沖去,一點也不想聽見有關遼國的一星半點。
如今她已經(jīng)租了一間屋子,不再住商戶給她提供的宿舍,一室一廳,足夠她日常所需,平日里吃飯都去食堂,大半的收入都能攢下來。
自從看過那出戲后,藥師奴已經(jīng)不再想著能為官做宰,但這并非是她不再向往手握重權的感覺,而是她明白,阮地絕不會任用她,當她利用迷信去控制百姓的時候,她就徹底失去了成為官吏的機會。
如今她能過這樣的日子,已經(jīng)是阮地開恩。
直到這個時候,她才開始恐懼。
為了更好的控制那些貧民,她間接的謀害了其中幾人的命,作為被她看中的,有利用價值的人的投名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