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眠微微低下頭,看見對方抓住自己的手。
那是一雙已經有些枯槁的手,從指節到指腹都很干燥,也很粗糙,天氣的原因和這兩天都在外面奔波折騰,沒有及時接受治療,食指處好像還磨破了口子,滲出一點已經干涸的血跡。
他的力道也不大,但想法似乎是很堅定的——
他就只是想要抓住下面,好像真的只是想要道一個歉而已。
所以即便如此虛弱也要抓住她,即使隨時會被掙脫,也不愿意在這個時候放手。
很復雜。
夏眠說不清這是怎樣的一種情緒。
誠然李強之前的確是害自己陷入旋渦的始作俑者,但說一千道一萬,其實回到最開始的出發點也十分簡單——
他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。
所以不管怎么說,夏眠還是無法用絕對冷漠的表情去面對他。
但這也不代表自己就會選擇原諒。
而李強以為這句話夏眠沒有聽到,好像變得更急迫了一點,手指用力了一些,好像是要更強烈地表達出這種情緒一般,明明嗓子都是啞的,卻還要繼續開口,還要說話。
“夏,夏醫生”
“我聽得到。”
夏眠最終還是長嘆了一口氣,沒有過多情緒地開口說道。
“你現在的情況不是很樂觀。”夏眠如實開口,“需要好好繼續治療?!?/p>
“不過有個好消息是,之前只是給你暫時按出院處理,但是護士站的同事還沒有把你的檔案帶出去,也就是說暫時不用到住院部那邊結賬,出院醫囑還可以撤銷?!?/p>
夏眠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疲憊,不過依然是平靜的、沉穩的,好像這件事無論最后結局如何,也不會對自己造成多少影響。
她依然是那天下午出現在門診室的,一身整潔素凈白大褂的年輕醫生,明明生得甜美,卻天然有著足以撫慰人心的氣場。
李強像是呆住了,也像是回想起那天下午自己看到過的模樣,于是怔怔地停下來,只看著她。
他看到夏眠站在不遠處,身形被照進來的光線包裹著,顯出溫和而包容的輪廓。
李強知道自己大字不識,也沒什么文化,但在這一刻,他忽然感覺到了電視上那種經常說的,自己常常聽到的那些對醫生的描述,叫白衣天使。
其實現在這四個字在某些人的眼光里可能已經有些過時了,但對李強來說,在這一刻,夏眠就好像是這四個字真正的具象化。
“我”
他自己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了。
李強知道自己本來就十分惡劣,也知道,本來就是自己把對方害成這個樣子的,不過他又有些慶幸,自己有了補救的機會,能重新把這個真相說出來——即便那是因為有了這個視頻的催動。
所以自己到最后一刻仍然也算不上什么真正的好人,也沒有任何立場繼續做這種看似偽善的道歉。
不過夏眠好像是看出了他的猶豫。
“我的意思是?!彼詈筮€是停頓片刻。
“其他的問題都先不論,就算警方來了要錄口供做筆錄什么的,那也是按程序最后再走的事情。我們先不用討論這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