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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陽像被雷劈中，整個人僵在風里。
他嘴唇抖了抖，擠出兩個字：“什么？”
“癌。”
我吐出這個字，喉嚨里那股鐵銹味更濃了。
身體里那點力氣正飛快溜走，我不得不扶住旁邊冰冷的石碑才站穩。
“晚期。沒幾天了。”
他眼睛死死盯著我，像要從我臉上找出撒謊的痕跡。
那目光刀子一樣刮過我的臉，刮過我枯槁的手，最后落在我戴得一絲不茍的假發上。
他喉結劇烈滾動了一下，聲音干澀得厲害：“真的？”
“真的。”我扯了扯嘴角，想笑，卻只牽動一片麻木。
“所以，幫我挑塊地方吧。挨著爸媽清凈點。”
風卷起墓園里枯葉，打著旋兒，發出沙沙的嗚咽。
遠處松柏的陰影投下來，像巨大的、沉默的獸。
時陽沒再趕我走。
他猛地轉過身，背對著我，肩膀繃得像塊石頭。
過了很久，久到我以為他不會再理我，他才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：“走。”
他步子邁得很大，很急，卻始終沒回頭看我一眼。
我拖著灌了鉛的腿，深一腳淺一腳地跟在他后面。
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，胃里翻江倒海，眼前陣陣發黑。
我只能死死盯著他挺直又僵硬的背影，像抓住最后一根浮木。
小時候如果路不好走，他就會背著我，那時他總嫌我重，卻從不把我放下。
現在，他連等我一步都不肯。
終于，他在一片向陽的坡地停下。
幾排墓碑靜靜立著，沐浴在慘淡的冬日陽光里。
他抬手指了指靠邊的一塊空地，聲音硬邦邦的：“就這。離爸媽近。”
我順著他的手指望過去。
心口那塊壓了十二年的巨石，似乎松動了一點點。
終于能回家了。
我幾乎是貪婪地看向旁邊那兩座并排的墓碑，
想看清上面刻著的名字——我的爸爸，我的媽媽。
可下一秒，我全身血液都凍住了。
那兩座本該肅穆的墓碑，此刻像垃圾場一樣骯臟！
腐爛的菜葉、發臭的果皮、揉成一團的廢紙，
甚至還有用過的衛生巾，亂七八糟地堆在墓碑前，糊住了碑上的照片和名字。
更刺眼的是，原本青黑色的碑身上，被人用鮮紅刺目的油漆，歪歪扭扭地涂滿了惡毒的字眼：
“騙子！”
“忘恩負義！”
“白眼狼去死！”
“寧家的狗！”
那些字，張牙舞爪，像一條條帶血的鞭子，狠狠抽在我臉上，心上。
“不”
我喉嚨里發出一聲破碎的嗚咽，眼前猛地一黑，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。
“小心！”
一只有力的手臂猛地拽住了我胳膊。
時陽扶住我，可他的眼睛，也死死釘在那片狼藉上，瞳孔里瞬間燒起駭人的火焰。
那火焰燒掉了他所有的冷漠和刻薄，只剩下純粹的、暴怒的赤紅。
“誰干的？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