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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月在山下等了足足三個小時。
車里的空調吹得她皮膚發干,心里的火卻越燒越旺。
最后,她沒等來狼狽逃竄的兒子,只等來陳浩的一通電話,電話那頭的聲音冷得像冰。
“人沒跑掉,被抓回去了。”
陳浩的聲音壓抑著怒火。
“學校剛打來電話,通知林墨‘越獄’失敗,‘獎勵’去后山養豬?!?/p>
“一個月。”
白月腦子里“轟”的一聲,炸了。
陳浩也徹底瘋了。
他們的理智被怒火和羞辱感燒得一干二凈。
常規手段對我已經沒用,那就別怪他們不講情面。
他們要用最極端,也是他們自認為最有效的方式。
毀了我。
毀掉我最看重的事業,我立身的根本。
第二天,是我面向全市骨干教師的公開課。
這是評選年度優秀教師的最后一個,也是最重要的環節。
我為此熬了無數個夜,準備了整整一個月。
我站在講臺上,臺下是近百名同行和教育界的領導,我從容不迫地講解著我的教學設計,一切都盡在掌握。
就在這時——
“砰!”
一聲巨響,教室厚重的后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。
門板撞在墻上,木屑四濺。
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暴力驚得猛然回頭。
我看見了陳浩和白月。
一個滿臉猙獰,一個淚眼婆娑,像兩個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,無視所有人的目光,徑直朝著講臺沖了過來。
“溫晴!你這個毒婦!”
白月第一個撲上講臺,尖銳的嗓子幾乎要撕裂整個教室的空氣。
她一根手指直接戳向我的鼻尖。
“虐待自己的孩子,你根本不配當老師!不配做人!”
陳浩緊跟著沖上來。
他沒對我嘶吼,而是猛地轉身,面向臺下上百名老師和領導,臉上瞬間切換成一種痛徹心扉的表情,聲音充滿了煽動性。
“大家看一看!都看一看!”
他伸手指著我,每個字都擲地有聲。
“這就是我們市的特級教師!教育界的標桿!”
“她在背地里,把親兒子送去勞改營!讓他去養豬!”
“這種人,她的心是黑的!她根本沒有愛!她憑什么教育我們的下一代!”
全場瞬間炸開了鍋。
所有人都騷動起來,伸長了脖子,交頭接耳。
無數手機被高高舉起,黑洞洞的攝像頭齊刷刷地對準了我。
閃光燈在我臉上瘋狂爆閃,刺得我睜不開眼。
校長的臉已經黑得能滴出墨來,他想上前阻攔,卻被陳浩一把蠻橫地推開。
我能想象得到,他們倆腦子里預演過無數遍的畫面。
我應該驚慌失措,應該歇斯底里,應該哭著辯解,丑態百出。
然后,我的事業,我的人生,就在今天,當著所有同行的面,徹底完蛋。
可惜。
我只是站在原地,靜靜地看著他們倆表演,像在看一出拙劣的鬧劇。
直到他們的控訴聲漸漸弱了下去,陳浩的手指幾乎要戳進我的眼眶里。
我沒理他。
我只是平靜地,抬起了右手。
手里,是投影儀的遙控器。
我按下了播放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