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他還扮演著那個窮小子角色時,我?guī)コ匀司锨У姆ú汀?/p>
他卻拉著我,在深夜的街頭,為一串五塊錢的烤冷面笑得像個孩子。
我給他買了幾十萬的游戲機,他卻會花一整個下午,用最便宜的黏土,笨拙地捏出一個歪歪扭扭的我。
他說:“言梔,這是我送你的第一個禮物,雖然不值錢,但代表我的心。”
那個黏土小人,現(xiàn)在還放在公寓的床頭柜上。
我曾以為,我是他生命里的光。
卻原來,我只是他游戲里的一個npc。
現(xiàn)在,游戲通關了,我也該退場了。
意識漸漸模糊,身體越來越冷。
我蜷縮起來,用盡最后一絲力氣,看向那片被晚霞染紅的大海。
真美啊。
如果死亡是這樣一場盛大的落幕,似乎也沒那么可怕了。
周禮越,再見了。
希望你以后,不要再玩這么殘忍的游戲了。
后來呢?
我不知道。
我只知道,當我再次醒來時,我飄在半空中,看到了許多我死后發(fā)生的事。
我看到周禮越瘋了一樣地找我。
他動用了周家所有的關系,幾乎把整座城市翻了個底朝天。
他查了我的通話記錄,查了我的打車軟件,最后,他找到了那個送我去海邊的司機。
當他滿身風沙地趕到那片海灘時,天已經黑透了。
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著礁石,發(fā)出沉悶的聲響。
他像個無頭蒼蠅一樣,在漆黑的海岸線上奔跑,一聲聲地喊著我的名字,聲音嘶啞,帶著哭腔。
“夏言梔!”
“夏言梔你出來!”
“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回來好不好?”
“你想要什么我都給你你別死”
回答他的,只有呼嘯的海風和冰冷的海浪。
最后,他在我坐過的那塊礁石上,發(fā)現(xiàn)了我遺落的一枚耳釘。
那是他送我的第一件禮物。
不是什么名牌,只是地攤上二十塊錢一對的玻璃制品。
他當時紅著臉,把耳釘塞到我手里,小聲說:“言梔,這個配你。”
我一直戴著,從沒摘下來過。
周禮越撿起那枚在月光下閃著微弱光芒的耳釘,緊緊攥在手心。
然后,這個在所有人面前都不可一世的男人,終于撐不住了。
他跪倒在沙灘上,像個迷路的孩子一樣,嚎啕大哭。
那哭聲絕望又痛苦,撕心裂肺。
我飄在他身邊,想伸手抱抱他,卻只能一次次地穿過他的身體。
原來,人死后,真的會變成鬼魂。
只是,我這個鬼魂,好像被困在了周禮越身邊,哪也去不了。
我只能日日夜夜地跟著他,看著他痛苦,看著他沉淪,看著他用酒精和工作麻痹自己。
我的葬禮很簡單。
因為沒有親人,只有福利院的院長媽媽來送了我一程。
周禮越也來了。
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,站在墓碑前,身形消瘦,眼窩深陷,短短幾天,像是老了十歲。
他看著墓碑上我那張黑白的照片,看了很久很久。
院長媽媽嘆了口氣,走過去,把一個舊舊的盒子遞給他。
“這是言梔留下的東西,她說,如果有一個叫周禮越的年輕人來找她,就把這個交給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