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把衣服給孩子套好,收拾好東西,一切都小心翼翼,生怕遺漏了什么。走出半層樓才發現,還是落了,昨天卓子卿給她的充電寶插在插座上忘了拿。她又抱著孩子回去,裝上,再重新檢查一次。這回是真沒什么了。
還沒出醫院大門,肩膀上那個沉重的包已經滑到胳膊上,跟孩子一起墜著她,很快胳膊就酸疼了。她想停下來換個姿勢,但抱著孩子就顧不了包,只能湊合著舉步維艱,每走兩步都要顛一下,以防孩子滑下去。
不知道小念慈是體會到了媽媽的不易,還是單純只是被抱得不舒服了,她表達方式倒是很簡單,就一個字——哭。
林菲菲前進的難度又增加了:“寶貝,咱們再堅持一下,到門口媽媽打上車就好了。”
眼看著醫院大門近在咫尺,可這幾步路就是一百米的長征。
“給我吧。”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。
林菲菲回頭,是卓子卿。
“你怎么又來了?”她下意識的一皺眉,可身體卻誠實的配合著他,把胳膊上的包卸了下來。
“你應該說,你怎么才來?”他帶著她往門口走:“要不是停車排了會隊來晚了,我們小公主也不至于哭。”
踏出大門,邁入陽光的一瞬間,林菲菲竟有種穿越的感覺。一切感官似乎瞬間被打開,空氣里帶著門口的綠化帶里全是咸濕的泥土味;風里裹著路邊早點攤的蔥油味,街上的人聲遠遠近近,有快遞小哥騎車擦身而過,車聲人聲腳步聲把這清晨輕輕攪動起來,仿佛一切都活了過來。
在她的世界里,那種死水般的鈍感,在孩子的體溫和前方男人的背影之間,被一種溫暖的幸福感悄悄替換。她腦海里忽然出現四個字——“婦唱夫隨”。她曾經覺得這個詞遙遠而且老土,甚至有點諷刺。可如今,起碼是這一瞬間,她卻特別希望能一直這么靜靜地跟在他身后,踏著他踩出的腳印,不用為下一步擔憂,就像最平凡一家三口那樣。
可惜醫院到停車場的距離只有那么幾步。卓子卿幫她拉開車門,她上了車。離開了陽光,離開了風,隔絕了綠草與泥土的味道,她又恢復了理智,停止自己的妄想。
“謝謝你來接我,其實我可以自己打車的。”她說話時故意降了個聲調,似乎這樣可以讓話里的溫度也降下來一些:“你老是這樣,容易讓人誤會。我不想孩子爺爺為這事擔心。”
卓子卿沒說什么,只是把她送到小區門口,便靠邊停下。
“你走進去吧,包背好,不行就打個電話叫老爺子下來。”
林菲菲點點頭,低頭給孩子整理帽子,不敢看他。
生怕眼神對上的一瞬間,她那被水泥封上的心又會裂開一道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