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把手機放下，第一反應是“引蛇出洞”。他從衣架上取下半小時前剛掛回去的“遛彎包”，里面水杯里的水還溫著。
“爸，媽，今兒天兒是真不錯，你看著太陽，還好著呢，咱們再出去走一圈？”
“這才剛回來，屁股還沒坐熱呢。”
屋里頭老袁才剛躺下，斬釘截鐵喊出一句：“不去。”
“我想起來剛才忘了買水果，咱們一塊去，想吃什么多買點。”
“不著急，冰箱里還有蘋果呢。”蔣晴當然猜不透兒子的苦心，老袁就更是了，屋里已經傳來響亮的鼾聲。
完戲！勸不動。袁帥心里的鑼鼓點敲得更響了。像是隨時要登臺獻丑的菜鳥，緊張焦慮擰成一團。他忽然覺得肚子一陣絞痛——緊張就竄稀的老毛病又回來了。
門鈴早不響晚不響，偏偏在袁帥蹲廁所的時候響了。鈴聲響得急促，像是突襲的號角。
袁帥趕緊抽紙，可偏偏紙軸上只剩了短短一截。
最后還是蔣晴顫顫巍巍給看房的人開了門。經紀人笑容職業，但并不對著房主，他的眼睛只盯著看房的客戶，這個家里的人倒不如一件家具值得介紹。
“您看這戶型方正，南北通透，通風采光都不錯。社區成熟——樓下超市和菜市場都很近。最主要的，這是個學區。”客戶夫妻倆，各拿著手機，把家里仔仔細細拍了個遍，像是在驗收他們“已經到手”的新房。女方挑剔：“這墻都開裂了。”男方抬頭：“房頂那塊是臟嗎？還是之前漏過水？”經紀人打圓場：“住久了有點老化。這都小問題，刷一下就好。”
女人看了一圈，指著關著的房門：“這里能進去看看嗎？”
蔣晴張口剛要說老伴在睡覺，經紀人已經伸手按下門把，利落一推：“沒問題！這邊是主臥。”
一行人呼隆通擁入臥室，被驚醒的老袁半躺在床上，眼神還沒聚焦，一臉驚詫。
這時袁帥終于從廁所里出來了，看著眼前的一幕，胸口像是“砰”地被人捶了一拳似的，一股無名的憤怒從嗓子眼直往上頂。
“我父母在休息，請你們出去。”
對方愣了一下，卻誰也沒動。女人的手機還在拍著，鏡頭對著他們。
不知道是哪來的沖動，袁帥上前一把奪過手機，他不再講理，也不再微笑，只有一句話，歇斯底里的從心底爆發：“我說出去！出——去！！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