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言一出，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我父母不解地看著我：“清清，你......”
判官也皺起了眉頭：“你已功德圓滿，還要求什么？”
我沒有回答他們，只是靜靜地看著顧衍琛那丑陋的魂體。
“我不要那三世富貴。”
“我愿散盡我所有功德，只為換他一個‘清醒’的機會。”
“什么？”判官大驚失色，“你要用你的功德，去為一個萬惡不赦的罪人求情？”
“不。”我搖了搖頭，“我不是求情。”
我迎著判官和父母不解的目光，緩緩說出了我的想法。
“讓他下無間地獄，太便宜他了。”
我看向那個已經癱軟在地的顧衍琛，他的眼中還殘留著最后的不甘和憤怒。這讓我更加堅定了決心。
“地獄的酷刑只會讓他沉浸在肉體的痛苦中，他永遠不會明白，自己究竟錯在了哪里。”
“我要他，帶著這一世所有的記憶，墜入輪回。”
“讓他投身為一只螻蟻，一株野草，一塊路邊的頑石。”
“讓他用千百世的卑微與渺小，去仰望他曾經不屑一顧的每一個生命。”
“讓他清醒地看著，這個世界沒有他這個‘活圣人’，依舊春暖花開，生生不息。”
“讓他永生永世，在無盡的輪回中，反復品味自己的渺小、虛偽和可笑。”
“這，才是對他最殘忍，也是最公正的懲罰。”
奈何橋上，鴉雀無聲。
所有鬼魂，包括判官，都用一種敬畏的眼神看著我。
顧衍琛聽到我的話，那張扭曲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恐懼。他想要開口求饒，卻發現連聲音都發不出來。
許久，判官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。
“你......這是在用你至高的善，去懲罰他極致的惡。”
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，提起筆，在善惡簿上，寫下了最終的判決。
“準。”
一道輪回之光落下，將顧衍琛那充滿驚恐與絕望的魂體卷走。
他將在無盡的清醒中，為他的罪孽，付出永恒的代價。
隨著我的功德散盡，那籠罩在我身上的鉆石光芒也漸漸褪去。
我變回了一個最普通的魂魄，但我的內心，卻前所未有的平靜與安寧。
“清清，你......”我父親看著我，欲言又止，眼中滿是心疼。
我笑著握住他的手，又拉起我母親的手。
“爸，媽，我們回家吧。”
我們不需要什么榮華富貴，也不需要什么天倫之樂的許諾。
我們已經錯過了這么多年，往后的生生世世，只要能在一起，哪怕只是最平凡的家人，便已是上天最大的恩賜。
判官看著我們，欣慰地點了點頭。
他一揮手，我們面前出現了一道溫暖柔和的光門。
門的另一邊，是新生。
身后，奈何橋上的恩怨與喧囂，都漸漸遠去，
善惡終有報，天道好輪回。
不信抬頭看，蒼天饒過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