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俯身,蹲下去,單膝緩緩跪到地上。
用雙手捧起那片通紅的酒液。
尖利的玻璃瓶渣割破了他的手,鮮血淋漓,可是他卻絲毫感覺不到疼。
他感覺不到疼。
他滿腦子都是:她死的時候,是不是也流了這么多血?
那她得痛成什么樣?
那么怕痛的一個人,偏偏要承受這種撕心裂肺、萬箭穿心的痛。
如果當(dāng)時他沒回去逼她離婚,她是不是就不會連夜冒雨跑去見陸逍了?
不見陸逍,她就不會出車禍,更不會死。
他忽然有點恨林胭胭。
如果不是她,他也不會回去逼南婳離婚。
他恨南婳去見陸逍,恨林胭胭逼他回去離婚,更恨自己。
恨自己那些年對南婳的無情和冷漠。
六年前,收到南婳和陸逍的床照,他一下子崩潰了。
他出離憤怒,無比屈辱,他覺得被背叛,覺得全世界都在嘲笑他。
他發(fā)了瘋一般地折磨她,羞辱她,報復(fù)她。
瘋狂地發(fā)泄他對她的憤恨和絕望。
他那么愛她,那么愛她,愛得全心全意,愛得嘔心瀝血,愛得掏心掏肺,她怎么能背叛他?她怎么可以背叛他?
所有人都可以背叛他,唯獨她不可以,唯獨她不可以!
那三年,他覺得自己不正常。
什么都不相信了,什么都不相信,無論她說什么,他都不肯相信
如今回想起來,男男女女不就那么點兒事么。
就那么點小事,當(dāng)時怎么能把自己傷得那么深呢。
怪只怪那時太年輕太沖動吧,如果換成現(xiàn)在,不說云淡風(fēng)輕吧,至少不會崩潰成那樣。
可是南婳死了,她死了,她死了。
她連一點點彌補的機會都不給他
門鈴忽然響了。
霍北堯頭也不抬,任由它響。
直到響了十幾遍,他才緩緩起身。
不疾不徐地走進衛(wèi)生間,洗干凈手,把傷口處理好,才去開門。
門一打開,卻見門外兩個保鏢抬了個半人高的大禮盒走進來。
其中一個保鏢神神秘秘地說:“霍總,肖助理安排我們來給您送禮物,說您肯定會喜歡?!?/p>
霍北堯漫不經(jīng)心地瞧了眼禮盒,卻沒興趣理會,只淡淡地說:“放地上吧?!?/p>
那兩個保鏢把禮盒放到門口的地上,退了出去。
房間安靜下來。
霍北堯拿起玻璃杯倒了一杯冰水,走到沙發(fā)上坐下。
喝了一口,后背倚到沙發(fā)上,一雙長腿疊著。
俊美的臉神色漠然。
放下杯子,他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,調(diào)到財經(jīng)頻道。
上面正播放著他不久前錄制的一場人物專訪。
沒多久,禮盒子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。
盒蓋自己從里面打開了,走出來一個年輕女人。
霍北堯微抬眼眸,淡漠地掃了她一眼。
女人一頭黑色披肩長發(fā),穿著薄透的裸色真絲吊帶短裙,短裙極短,下擺剛及臀。
她扭著纖細(xì)的腰身,緩緩朝他走過去。
在看清女人面容的那一剎那,霍北堯身體不由得微微一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