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婳平靜地說:“我睡沙發(fā)。”
霍北堯心里燃起的那點東西,瞬間熄滅了,“那還是我睡沙發(fā)吧?!?/p>
她支離破碎的身體受過那么多苦,他怎么舍得讓她睡沙發(fā)?
南婳其實從小是吃慣了苦的,不覺得睡個沙發(fā)有什么。
倒是他,從小就是個身嬌肉貴的大少爺,一直養(yǎng)尊處優(yōu)的,沒吃過什么苦,別說睡沙發(fā)了,連這種酒店標(biāo)間,恐怕都是第一次住。
“樓上套房退了嗎?”她問。
霍北堯薄唇微啟,“退了。”
怕她趕他走,早就讓手下人退了。
“那算了?!蹦蠇O拿了個枕頭給他,轉(zhuǎn)身上床重新躺下。
睡沉之后,沒多久,她開始做噩夢。
夢到自己被困在狹小的車子里,車子撞飛欄桿,迅速往山崖墜去。
她的頭猛烈地撞到車門上,整個人天旋地轉(zhuǎn),碎玻璃鋪天蓋地扎下來。
她渾身是血,鉆心得疼。
身體蜷成一團,縮在被子里,瑟瑟發(fā)抖。
想喊喊不出,想叫叫不出,眼睛睜不開,身體動不了。
像被鬼壓床似的。
難受得很。
忽然。
身體被一個溫暖堅硬的懷抱從背后抱住。
是那種抱嬰兒的姿勢抱著,把她抱得很小很軟,抱得她都快沒了。
迷迷糊糊中,她聽到男人低沉好聽的聲音落在耳邊:“別怕,別怕,我在,婳婳。”
許是他給了她安全感,她瑟瑟發(fā)抖的身體漸漸停止抖動。
慢慢地又睡沉了。
這次睡沉之后,她沒再做噩夢。
等第二天醒來時,南婳察覺自己躺在霍北堯的懷里。
她的頭正枕在他的手臂上,也不知枕了多久。
她扭頭瞪了他一眼,剛想兇他,為什么會跑到她的床上?不是說不碰她的嗎?
可是看到他睡得很沉,長長的睫毛垂下來,睫毛下是一圈淡青的陰影。
應(yīng)該是一夜沒睡,留下的黑眼圈。
她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。
心想,早知如此,何必當(dāng)初呢?
但凡六年前,他給她一點信任,別冷暴力她,別和林胭胭曖昧不清,也不會落到如此地步吧。
指尖不小心劃到他摟在自己腰上的手,是涼的。
他隔著被子抱著她,身上什么都沒蓋,就這樣抱了她一整夜。
南婳輕輕拉了被子,蓋到他身上,靜靜地看著他。
看著他刀刻一般完美的下頷,高挺筆直的鼻梁,深深閉著的眼睛,睫毛又濃又密,像蝴蝶的翅膀。
她情不自禁地回想起,他第一次吻她。
那時他還是高瘦英氣的少年,她是溫柔恬靜的少女。
他瘦瘦的骨頭硌著她的骨頭,他用長長的睫毛,溫柔地覆蓋住她的眼睛。
從此滿天星辰。
她心如刀絞,不能言說。
曾經(jīng)那么相愛的人,怎么就落到了現(xiàn)在這種地步呢。
一周后。
市人民醫(yī)院。
重癥監(jiān)護室。
穿著隔離衣的林胭胭,坐在閆嫵的病床前。
閆嫵腦袋被紗布纏得層層疊疊,身上插滿管子和儀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