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沉沉默一秒，“以后再告訴你吧，我要去送陳醫(yī)生了?！?/p>
等他們下樓，穆妍走到顧沉舟的臥室。
他躺在床上，眼睛睜著，直直地看著天花板。
那眼神很涼。
那么漂亮的眼睛，卻是灰色的，絕望的。
落寞，了無生趣。
穆妍長這么大，從未見過這么絕望的眼神。
她不明白為什么這么絕望的眼神會出現(xiàn)在顧沉舟身上。
他看上去，光芒萬丈，風(fēng)光無兩，年紀(jì)輕輕，就做到現(xiàn)在這般成就。
什么都有，有名有利，有權(quán)有勢。
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他，仰望他。
為什么他會有這么絕望的眼神呢？
為什么又要自殘？zisha？
他身上到底發(fā)生過什么？
穆妍對他又好奇又害怕，莫名地，又有點想落淚。
想到周沉之前叮囑她，夜里多給顧沉舟倒水喝。
她轉(zhuǎn)身出去，接了杯溫水，回來，遞給他，輕聲說：“喝點水吧?！?/p>
顧沉舟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冷笑，“用不著你同情我?！?/p>
“我不是同情你，我是關(guān)心?！?/p>
顧沉舟似乎還想說什么，可是鎮(zhèn)定劑起作用了，嘴唇蠕動了兩下，眼皮緩緩地閉上了。
長長的睫毛垂下來，像瀕死的蝴蝶耷拉下翅膀。
皮膚蒼白得厲害。
英俊立體的五官，像羊脂白玉雕出來的一般，好看，卻沒有生機。
穆妍輕輕喊了幾聲，“顧總，顧總？”
見他沒反應(yīng)，她才敢上前，幫他拉了被子蓋好，又掖了掖被角。
把燈關(guān)上，她走了出去。
沒敢關(guān)臥室門，怕他再發(fā)生什么事。
她也沒回自己的臥室，就只是靜靜地站在門口，望著他的睡影愣神。
壁燈昏黃，顧沉舟的側(cè)臉，在若有若無的光影中，影影綽綽有點失真，像水墨畫一樣好看，帶點易碎的傷感。
冷靜下來，穆妍才發(fā)覺自己手心里全是涼涼的細(xì)汗。
她忽然有點后怕。
如果他哪一天真死了，她和弟弟怎么辦？
短短時間內(nèi)，她居然對他產(chǎn)生了依賴。
怕他，又依賴他。
就像溺水的人，好不容易爬到一艘船上，明知船上危險重重，可是再害怕，也不敢下船。
船上總比水里安全一些。
別墅外面。
周沉送陳醫(yī)生去地下停車場。
陳醫(yī)生問：“顧總好久沒犯病了，最近是沒好好吃藥，還是公司又遇到棘手的事了？”
周沉沉默片刻說：“舟哥最近接手了穆氏集團的爛攤子，一堆麻煩事等著去處理，要跟官場上的人打交道。那些老油條喜歡往死里灌人喝酒，還不讓其他人替。舟哥天天喝酒，不能吃藥，就犯病了?！?/p>
“難怪。剛才那個姑娘，是顧總的女朋友？”
周沉“嗯”了一聲。
陳醫(yī)生說：“顧總那個病欲望強，有個女朋友待在身邊也好?！?/p>
周沉腦子里浮現(xiàn)的卻是穆妍眼里的驚慌。
她肯定嚇壞了，不知會不會被嚇走？
如果她走了，舟哥該怎么辦？
他那么幫她，不遺余力地幫，拼了命地幫，一定是因為喜歡吧。
他不該喜歡她的，喜歡誰都不該喜歡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