車停在李家別墅門外,夜色已深。
張鶴熄了火,側過身輕聲說:
“到了。”
李星汐卻沒動。
她指尖發涼,仍攥著他的衣角,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浮木。
“別走。”
她聲音很低,帶著不易察覺的顫:
“我害怕他還會來。”
張鶴沉默片刻,沒有抽回手,只溫聲道:
“好,我不走。”
他送她進門,李父李母早已歇下,別墅里靜悄悄的,只有廊燈暖黃的光落在地板上。
李星汐一路緊繃的神經直到走進臥室才稍稍松懈,卻又在張鶴轉身欲走的瞬間再度繃緊。
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抓住他的手。
“別留我一個人。”
她抬眼看他,眼底有未散的驚惶:
“我閉上眼就都是他。”
張鶴腳步頓住。
他回頭看她,女人蒼白的臉在燈光下顯得脆弱,卻又帶著一種倔強的依賴。
他終是嘆了口氣,牽著她走到床邊。
“你睡,我在這。”
他拉過椅子坐在床邊,語氣不容置疑。
李星汐躺下,卻仍不肯松開他的手。
張鶴由她握著,另一只手輕輕拍著她的手背,像哄孩子似的,節奏緩慢而安穩。
“睡吧。”
他聲音低沉:
“沒人能再傷害你。”
也許是他的語氣太令人安心,也許是真的累了,李星汐竟真的漸漸闔上眼。
呼吸變得均勻而綿長。
她做了很長的一個夢,夢里沒有何言臻,沒有許禾,沒有地下室的霉味和血腥氣。
只有一片望不到盡頭的海,和下一個天亮時溫暖的光。
她睡得很沉,很甜,是這大半年來從未有過的安穩。
醒來時,天已大亮。
陽光透過紗簾灑進來,空氣里有細小的塵埃在跳舞。
李星汐下意識摸向身旁——空的。
心里倏地一沉,某種熟悉的失落感漫上來。
他還是走了。
她坐起身,赤腳下床,推開臥室門。
卻驀地愣住。
空氣中飄著食物的香氣,是溫熱的粥和煎蛋的味道。
她順著香味走向廚房,腳步很輕。
然后她看見了他。
張鶴背對著她,站在灶臺前,身上還穿著昨日的襯衫,袖子挽到手肘,露出結實的小臂。
他正專注地看著火候,側臉線條在晨光里顯得格外柔和。
李星汐站在原地,忽然說不出話。
他似有所覺,回過頭來,看見她,唇角自然揚起:
“醒了?正好,吃飯。”
她眼眶沒來由地一熱。
“你沒走?”
“答應了你,就不會走。”
他將煎蛋盛進白瓷盤里,語氣平常:
“去洗漱,然后來吃飯。”
飯后,張鶴并沒有多留。
他舉止有度,分寸得當,仿佛昨夜守著她入睡、今晨為她下廚都只是紳士之舉,別無他意。
李星汐卻在他起身告辭時,輕聲開口:
“張先生。”
他回頭。
“謝謝。”
她望著他,眼神清澈而認真:
“不只是為昨夜,也為今早。”
張鶴微微一笑:
“舉手之勞。”
他轉身欲走,李星汐卻又喚住他。
這一次,她頓了頓,像是鼓足了勇氣:
“如果我說我不想只是謝謝你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