囈語聲斷斷續續。
卻又敲打人的耳膜和神經。
在夜晚的醫院,聽著格外明顯。
許飄飄想說什么。
他生病,身邊有醫生不就好了,找她干什么。
她走不開。
沙律恩先一步,開口道:“許小姐,阿深現在不配合用藥,你能不能來一下?就當是幫我一個忙,需要多少報酬你開?!?/p>
實際上,霍季深已經昏迷。
邵木就眼睜睜看著沙律恩胡說。
心說,學到了。
沙律恩嘆了一口氣。
“幫個忙,許小姐?!?/p>
“阿深在腸胃科,住院部三樓,3202病房?!?/p>
說完以后,沙律恩就掛上電話。
那邊的許飄飄,手指擋在聽筒口的位置,遮擋一聲一聲嘟嘟的忙音。
擔心吵醒許母。
病床上,許母翻了個身。
“去吧?!?/p>
她側身,看著捂著手機,心不在焉的女兒。
“我這用不上人,你去吧。”
“我沒”
許母打斷許飄飄下意識的辯解,“你是我女兒,我還不了解你?以前你爸給你買了炸雞,我不讓你吃,你想等我睡著了以后再偷偷拿出來吃,就是這個表情?!?/p>
那時候,許母看穿許飄飄的心思。
把那份炸雞找出來,丟了。
許飄飄哭了好久,一直到許父偷偷哄她,說給她再買一份才好。
許母想到那時候,仰躺著,思緒萬千。
雙人病房,隔壁床病友家屬不在這。
許母說話時,擔心吵到對方,聲音就很輕。
許真理女士年輕的時候也是說一不二,叱咤風云的強悍性格。
在經歷婆婆和丈夫離世,女兒獨自生產,家中變故,自己也生病后。
渾身銳利的刺,也都收斂起來。
她輕輕開口:“現在不用等到媽媽睡著,你想做什么,就去做吧。”
許飄飄已經忘記了過去的事情。
現在聽到許母說,她也想起來了那天下午,那盒沒吃上的炸雞。
從被子里拿出許母的手。
握在手里。
“媽,我不是在等你睡著,是我自己也不清楚,要不要過去。”
她和霍季深,已經是過去式。
理智上,她應該離他越遠越好。
但腦海里,又全都是,霍季深剛才片段化的囈語。
以前,她確實和他說過很多次。
我最喜歡你了,我要喜歡你一輩子。
一輩子很長。
有六年那么長。
她握著許母的手,看著因為病痛,多次扎針抽血后,瘦下去的手臂。
人上了歲數,皮也松弛,就那么松松垮垮地掛在骨頭上,看得許飄飄的心酸酸的。
“比起來這些,我更擔心你明天的手術,我送走了爸爸,你不能那么狠心?!?/p>
“媽,我需要你,畫畫也需要你。”
許母誒了一聲,閉上眼,應下許飄飄的話。
反手握住了女兒柔軟溫暖的手。
“媽都知道。”
“既然你不知道要不要去,那要是你一個普通同事住院,你于情于理是不是該去看看?更何況,還是你領帶?!?/p>
許飄飄不知道。
許母是怎么知道,住院的人是霍季深的?
“那小伙子也在這個醫院?”
“嗯,在三樓。”
許母住在五樓。
5202病房。
正對著霍季深住的那間房。
“那去看看,下樓買點水果,就當慰問,人情世故和禮數,還要媽媽教你?”
許母說的,也有道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