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蹄聲在朱漆大門前停駐,沈知楠從大氅的縫隙間望見黑底金字的"蕭府"匾額,不由一怔。還未等她開口,府門內已快步迎出一位鬢角微白的老者。
"王爺。"管家躬身行禮,眼角皺紋里堆滿真切的笑意。卻在抬頭時猛地僵住——自家主子懷里竟嚴嚴實實裹著個人!
這老管家是當年蕭珩開府時圣上親派的,看著小主子從陰郁少年長成殺伐名將,何曾見過他這般小心翼翼抱著誰?
"嗯。"蕭珩單手勒韁,另一手穩穩托著懷中人翻身下馬。大氅滑落寸許,露出半張芙蓉面。
管家瞳孔一震。雖早接到王爺攜王妃歸府的消息,可按照他對這位主子的了解,原以為最多就是相敬如賓
"見過王妃!"老管家到底歷練多年,當即深深拜下,聲音比方才更恭敬三分。
沈知楠剛被放出大氅,發間還沾著蕭珩懷里的松木香,聞言輕聲道:"不必多禮。"
"這是府里管家。"蕭珩指尖拂去她肩頭并不存在的雪粒,"楠兒有事可以找他。"
老管家偷眼瞧著王爺專注的側臉,突然想起十年前那個執劍站在血泊里,說"不必備熱水"的陰鷙少年。那時浸透鎧甲的鮮血結了冰,小主子卻連眉頭都不皺一下
"西苑收拾出來。"蕭珩突然開口,打斷了管家的回憶,"王妃兄長暫住。"
沈知宴正打量著府邸匾額,聞言挑眉。管家這才發現還有位俊朗公子立在雪中,連忙又行禮:"老奴這就去辦。"
"王爺的寢殿早按信里吩咐改建過了。"管家引路時忍不住絮叨,"地龍燒了三天三夜,溫泉池子也"
蕭珩突然咳嗽一聲,老管家立刻噤聲。
沈知宴負手站在西苑月洞門前,披風被北風吹得卷起。他盯著院內精致的亭臺樓閣,嘴角狠狠抽動了兩下。
倒不是說著院子不好,這院子很好,占地也很大,書房,小廚房一應俱全,可以說蕭珩安排住處時并沒有故意使絆子。
但沈知宴回頭看了看剛才下人給他指的主院位置,少說隔著七八重院落。嘴角再次狠狠抽了一下。
——蕭珩算你狠。
主院前的青石小徑上積雪早已掃凈,沈知楠仰頭望著月洞門上"清暉園"三個鎏金大字,檐角垂下的冰凌正巧被朝陽映得晶瑩剔透。
"怕楠兒住不慣。"蕭珩指尖拂過她鬢邊的發絲,"索性都按王府的樣式改了。"
沈知楠輕捶他手臂:"哪有這么嬌氣。"話音未落便被他攔腰抱起,驚得她一把攥住他前襟。大氅裹著兩人體溫,將寒風徹底隔絕在外。
"可為夫想讓楠兒嬌氣些。"蕭珩踏過門檻時,薄唇擦過她耳尖。
園內景象豁然開朗——曲水回廊與京城晉王府如出一轍,沈知楠別過臉去,耳尖緋紅:"油嘴滑舌。"嘴角卻不受控制地揚起。
蕭珩低笑著穿過鋪滿銀霜的庭院,靴底碾碎幾片凍脆的落葉。直到將人安放在臨窗軟榻上,他才注意到妻子好奇的目光正盯著自己解披風的手。
"怎么?"
沈知楠指尖點了點窗外:"為何府匾是蕭府?"她眨眨眼,"我以為會題晉王府"
蕭珩的動作頓了頓。與她平視:"那時還未封王。"指腹摩挲過她頸間昆侖玉,"府名是父皇賜的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