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將手中的煙槍，在柜臺上一磕，煙灰簌簌落下。
“這鐵霜城里，以后，便再也沒有人，敢賣給你一粒鹽，一寸布。”
就在這劍拔弩張之際，商行那本就有些破舊的木門，被人“吱呀”一聲，從外面推開了。
一股寒風，夾雜著幾片雪花，卷了進來。
門口，站著兩個人。
一個，是富態得像個肉球、臉上堆滿了和善笑容的胖子，正是錢萬里。
另一個，則是個身材魁梧、面容冷峻的黑甲青年，手始終按在腰間的刀柄上，正是奉命前來“請人”的趙磐。
錢萬里一進門，看到這副場景，便立刻哈哈一笑，主動上前打圓場：“哎喲，巴圖首領，秦掌柜，這是怎么了？和氣生財，和氣生財嘛！”
巴圖看到錢萬里，臉色又是微微一變。他認得這個胖子，是萬寶樓在北地的大人物，只是他不知道錢萬里在就不在萬寶樓了。
秦紅袖看到錢萬里，那雙銳利的眸子里，卻是毫不掩飾的厭惡。她將煙槍往旁邊一放，聲音冷了幾分：“錢總攬大駕光臨，我這小店，可真是蓬蓽生輝啊。不知是哪陣風，把您這位萬寶樓的財神爺，吹到我這窮鄉僻壤來了？”
她的語氣里，滿是尖銳的諷刺。
錢萬里也不生氣，只是嘿嘿一笑，只是對著秦紅袖，做了一個“請”的手勢，“我們家主子，想跟您單獨談一談?！?/p>
秦紅袖的目光，越過錢萬里，落在了他身后那個沉默如鐵塔的趙磐身上。
“你們家主子？”她冷笑一聲，“錢總攬還是給江南陸家那位少東家當狗呢？”
“不是?！卞X萬里搖了搖頭，“現在我家主子，姓李?！?/p>
秦紅袖冷笑一聲，聲音里滿是毫不掩飾的譏諷與輕蔑，“錢總攬，你這膝蓋可真是軟。前腳剛被江南陸家那位少東家踹出來，后腳就又找了個新主子跪下了？”
錢萬里沒有反駁，只是苦澀地搖了搖頭：“大小姐若非是走投無路，我又怎敢怎敢離開陸家。”
“我現在這位主子他和陸家不一樣?！?/p>
“哦？”秦紅袖挑了挑眉：“有多不一樣？是三頭六臂，還是能點石成金？”
“他”錢萬里一時語塞，他總不能說那位主子懶得像頭豬，卻總能想出些神仙似的點子吧？
于是他便從王爺的德行解釋道：“大小姐，我在萬寶樓里摸爬滾打了半輩子，見過形形色色的達官顯貴。他們想要的，無非是權，是錢，是名。”
“可這位新主子，他想要的，只是想讓自己過得舒坦點?！?/p>
“我跟著陸子軒，我做得哪怕再好，也只是一條隨時可能被拋棄的狗?？筛F在的主子，我卻可以堂堂正正得做一個人?！?/p>
秦紅袖怔怔地看著錢萬里，她見過太多野心勃勃的梟雄，也見過太多工于心計的權貴。
可她倒也從未聽過，有這樣一個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