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厭惡麻煩?”
“是。”空蟬解釋道:“他之所以改良農具、推廣新作物,似乎只是為了讓治下百姓不再因饑餓而鬧事;他之所以修繕城防、訓練新兵,似乎只是為了讓匪患與外敵不敢輕易叨擾他的清靜。”
“在奴才看來,七殿下做的每一件事,其最終目的,都是為了能一勞永逸地解決掉所有可能打擾他安逸生活的問題,為了這個目的,他展現出了驚人的才智與魄力。”
御書房內,陷入了長久的沉默。
李宗訓緩緩坐回龍椅上,拿起一枚棋子,在指間緩緩摩挲。
“為了能安穩地睡個好覺,所以就把所有可能吵醒他的問題都解決掉嗎?”他低聲自語:“這倒是像他娘的性子。”
“他可有不臣之心?”
“回陛下,奴才不敢妄斷。”空蟬謹慎地答道。
“但以奴才所見,七殿下對龍椅的興趣,恐怕還不如對他王府后院那方池塘的興趣大。”
李宗訓聞言,竟低聲笑了起來,笑聲中帶著幾分無奈,幾分了然。
就在這時,一名小太監快步從殿外走了進來,跪伏在地,聲音顫抖:“啟稟陛下,秦州八百里加急軍報!七七殿下他已離開云州,正趕赴秦州,要要與三殿下當面對質!”
“啪嗒。”
“什么?!”
饒是這位早已習慣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天子,此刻臉上也露出了無法掩飾的震驚。
他猛地站起身,盯著空蟬:“怎么回事?!”
空蟬立刻將也是自己剛剛得到的信息:李驍武在秦州偽造人證,構陷李辰安一事,簡明扼要地稟報了一遍。
“胡鬧!簡直是胡鬧!”李宗訓氣得渾身發抖,他一腳踹在身旁的香爐上,那沉重的銅爐翻滾在地,里面的香灰撒了一地。
“驕橫跋扈,無法無天!”
“他們他們是想把朕的江山,當成他們的棋盤嗎?!”
他怒不可遏,在殿內來回踱步,胸中的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。
然而,當他走到那幅巨大的疆域圖前,看著那代表著云州和秦州的兩個點時,他臉上的怒火,卻漸漸地、一點一點地平息了下去,取而代之的,是一種極其復雜的、混雜著惱怒、驚奇與一絲隱秘期待的神情。
他突然笑了。
“有趣,真是有趣。”
“朕原以為,這盤棋,不過是讓老大去敲打敲打老三,讓他們兄弟倆相互消停消停。”
“沒想到啊朕這個最不愛挪窩的兒子,竟然自己沖進了棋盤里。”
他轉過身,看著空蟬。
“傳朕的旨意!”他一字一頓地說道,“命太子李景鑠,全權總覽秦州勘問事宜!在真相查明之前,任何人,不得離開秦州半步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