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恐懼面前,褚家的屈服來得迅猛。
曾經被他們視若珍寶的名畫古董,如今被賤賣得如同廢紙。
他們引以為傲的別墅豪車,被中介用挑剔的眼光估價,他們也只能點頭哈腰地接受。
褚天宇,被他們日復一日的按著腦袋磕頭。
膝蓋早已血肉模糊,額頭上一片青紫,原本挺直的脊梁,肉眼可見地彎了下去。
他只是沉默地、不知疲倦地磕頭。
隨著他的每一次叩拜,我能感覺到,籠罩在老宅上空的陰冷怨氣,正在一絲一絲地消散。
不是憑空消失,而是盡數轉移到了他的身上。
這詛咒,不會消失。
它只是換了一種方式,附著在那個最該承受它的人身上,直他生命終結。
第四十九天,當最后一縷陽光從祠堂的窗格照進來時,褚天宇直挺挺地倒了下去。
他沒有死,只是瘋了。
嘴里不停地念叨著:“我對不起你們,我對不起你們。”
我看著癱倒在地的他,和周圍一貧如洗、滿臉倉皇的褚家人,內心毫無波瀾。
大伯忽然用還能動的手指著我,喉嚨里發出嗬嗬的聲音。
“是你,都是你。”
我看著大伯那張扭曲的臉,平靜地迎上他怨毒的目光。
“對,是我。”
“是我讓你們從云端跌落,是我讓你們變得一貧如洗。可你們的命,也是我保下的,你該對我感恩戴德。”
我將褚家變賣的家產成立了一個以母親名字命名的慈善基金。
我看著他們,說出了此生對他們說的最后一句話。
“從今天起,你們的命,是你們自己的了。”
我拖著行李箱,一步步走出這個困了我十年的牢籠。
身后,是褚家人壓抑不住的、絕望的哭聲。
我守歲十年,不是在保護他們,而是在執行奶奶最后的遺愿。
她用她的命,為這群不肖子孫,爭取了一個長達十年的、可以主動贖罪的機會。
只要他們十年里,有任何一個人,對我這個“活祭品”生出一絲真正的善意和愧疚。
這詛咒,便有化解的余地。
可惜,他們沒有。
他們骨子里的傲慢和自私,親手終結了自己。
我站在老宅的門口,最后回頭看了一眼。
從此,世上再無“守歲人褚穗”。
只有一個自由的、為自己而活的褚穗。
我守了褚家十年。
而今后,我要守的,是我自己的“歲歲平安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