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1
蘇栩諾做了一個很美好的夢。
她夢到自己回到二十多歲的某一天清晨，睡到日上三竿，被蘇母喊起床吃了早飯，然后開始化妝，換上她的小禮服。
她坐著林肯車來到酒店，酒店門口擺放著她和厲辭霆的照片。
今天是他們的訂婚宴。
她在滿心的愉悅和歡喜中，順利地成為了年少時最愛的那個男人的未婚妻。
他們一同站在臺上舉杯，與眾人同喜。
訂婚宴結束后，兩人沒有回家，而是跑到江邊散步，一起聊天、一起喝酒，一起度過愉快的一夜。
什么都沒有發生。
一切都很美好。
可當她從夢中驚醒時，所有回憶席卷而來，如潮般將她淹沒。
她的心，控制不住地涌上一絲巨大的痛苦和失落
耳邊，像是隱隱有人說著“對不起”。
是誰說的？
蘇栩諾拼了命地回想，無論怎么都想不起來了。
她甚至有些記不清，回憶里那個男人到底長什么樣子。
他是誰呢？
房門被人推開。
沈臣之走進來，溫柔地揉了揉她的頭：“醒了？”
“嗯?！碧K栩諾輕輕點頭，“我的頭好痛——對了，孩子們都怎么樣了？”
“孩子們都沒事，就是受了點輕傷，你放心?！鄙虺贾q豫著，“厲辭霆他”
“厲辭霆？”蘇栩諾打斷他，“厲辭霆是誰？”
沈臣之猛然怔住，意外地與蘇栩諾對上視線，卻看到了對方眼底毫不作偽的茫然。
她居然忘了。
忘了也好
忘了，就不會背負著那么多的痛苦了。
沈臣之淡淡一笑：“沒誰，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?！?/p>
蘇栩諾輕輕點頭：“哦，還以為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呢?！?/p>
蘇栩諾一共在醫院住了七天。
最后一天，沈臣之接她出院，讓她在醫院門口等著，自己先去辦住院手續。
醫院大廳的大屏幕上正在放一則新聞報道。
說此前的舞蹈工作室的縱火案已經找到了兇手，兇手已經被繩之以法，將面臨至少十年的牢獄之災。
蘇栩諾不甚在意地收回視線，突然看到不遠處有一個男人直勾勾地看著自己。
他的身上纏滿了白色的紗布。
有點嚇人。
蘇栩諾皺起眉頭，有些不自在地收回視線，很快避開了他。
“走吧。”辦完手續的沈臣之擋在蘇栩諾的面前，“回家?！?/p>
蘇栩諾揚起明媚的笑容：“嗯，回家！”
“厲總”助理壓低聲音，忍不住小聲開口，“您真的不過去跟蘇小姐打個招呼嗎？”
厲辭霆站在角落里，看著蘇栩諾的身影越來越遠，最終深吸一口氣，緊緊閉上雙眼。
他的嗓音輕輕顫抖著，卻異常堅定：“不了?！?/p>
“她既然忘了我，就不要再讓她想起那段痛苦的回憶了?！?/p>
“是愛還是恨，這個無解的課題，余生讓我一個人去解就夠了?！?/p>
他顫抖著轉過身，踉蹌著，一步又一步地往樓上走去。
在樓梯轉角處的窗戶上，厲辭霆看到外面在下雪。
地上很快積上了一層厚厚的白色。
大雪無聲。
他的余生也如雪，在寒冷與孤寂中，悄然消逝。
（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