歲末將至,日子也終于平靜下來了。
魏景連著幾天都去了胡美人那里,流水一樣的金銀珠寶送進去。
皇宮內的人最是會見風使舵,一個個都上趕著巴結胡美人,本是門庭冷落的翠微宮倏地熱鬧了起來。
鄭晚洇倒是十分無所謂,隔三差五便來鳳棲宮跑一趟,但陳氏卻愈發坐不住。
皇上的寵幸沒來,周旖錦罰她的板子卻來了。
從小身嬌體弱養在深閨的小姐能經得起什么摧殘,即使花了重金賄賂行刑的宦官,兩板子下去便也哭爹喊娘。
胡懷瀠的到來,仿佛在后宮平靜表象中丟下的一枚石子,漾開層層漣漪。
魏景當朝以來,雖朝綱不振,但也絕非昏君,選秀之前,后宮里最受寵的就是周旖錦,但他也只會每個月來看望她兩三回,后宮里更有甚者,幾年都沒見過魏景一面。
周旖錦果真是染了風寒,雖只是咳嗽兩聲,喝一堆苦藥,但卻特意遣人知會了魏景一聲。
魏景那時正在胡美人宮里花天酒地,自然是沒空看她,過兩日周旖錦病好了,又揍了陳氏一頓,心情正好,便派人同魏景說自己思念恩師,想同鄭婕妤一并出宮探望。
魏景接連幾日寵幸胡美人,心里已經是惴惴不安,以為周旖錦吃醋,連懲罰陳氏一事都未計較,忙不迭放她出宮散心。
到了日子,一大早天才蒙蒙亮,鄭晚洇就忍不住來叩鳳棲宮的門,二人乘著清晨便徐徐出發了。
國子監的陳太傅住在皇城腳下的別院,他如今已五十有余,桃李滿天下,門下的弟子綿延不絕的馬車幾乎堵住了整條巷子。
鄭晚洇聽聞陳太傅之名久矣,隨著周旖錦一同去拜見。宮中女眷本是非特例不得出宮,因此她二人都打扮得樸素,并未張揚。
一個侍女走上來:“兩位娘娘跟奴婢走罷。”
周旖錦遞了拜帖,不過半柱香便被請了進去。
繞過庭院,在一間粉墻環護,綠柳周垂的房間內等了片刻,陳太傅便匆匆來了。
陳太傅是個個子不高的小老頭,雖是飽讀詩書的名儒,但脾氣和藹,笑起來眼角魚尾紋堆疊。
陳太傅請了安,周旖錦亦向他回弟子禮,接著向桃紅揮揮手,她忙捧著一個精美的梨花木盒上前。
周旖錦打開木盒,里邊是一塊精美的芙蓉玉,通體晶瑩,陽光照射在上面,隱隱波光流轉:“本宮許久未見陳太傅,略表心意。”
周家向來崇玉,祖業豐厚,除了向皇帝進貢之物,齊國最珍貴的藏玉幾乎都在周家的庫房。
“周家的玉,老夫可萬萬受不住啊!”陳太傅有些受寵若驚,推諉幾下,方仔細收好。
幾人寒暄一會兒,鄭晚洇便福了福道:“妹妹不叨擾姐姐與陳太傅,先行告退。”
下人們也紛紛隨鄭晚洇退下,屋內只有陳太傅和周旖錦二人,他便拉著周旖錦坐下,緩緩問道:“娘娘在宮里這些日子過得可還好?”
周旖錦沉默了片刻:“多謝陳太傅掛念,本宮很好。”
自打她入宮以來,眾說紛紜的流言幾乎就未曾停息過。
宮里人人說她心狠手辣,宮外的謠言便更失真了,有的傳言說她惡毒善妒,亦有說她妖魅惑主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