院子里死一般的安靜,連風都仿佛停住了。
下人們面面相覷,那幾個原本還在竊竊私語的。
此刻也閉緊了嘴巴,臉上滿是活見鬼的表情。
賊喊捉賊的戲碼,他們聽過。
可賊抓不到贓物,反過來質(zhì)問別人把贓物藏哪兒了的,這輩子還是頭一回見。
這已經(jīng)不是演戲了,這是瘋了。
被眾人各異的目光包圍,陳夫子那張慘白的臉漲成了豬肝色。
他那點可憐的理智,在極致的羞憤與恐懼中,被燒得一干二凈。
就在他發(fā)瘋的邊緣,一個平靜的聲音,幾乎是貼著他的耳朵響了起來。
“夫子。”
周青川微微側(cè)過頭,用一種輕到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見的音量,慢悠悠地吐出幾個字。
“那硯臺,不是您自個兒藏的嗎?”
“怎么,找不著了?”
這句輕飄飄的話,仿佛一盆滾油,兜頭澆在了陳夫子即將燃盡的理智上。
轟!
他徹底炸了!
他知道自己完了,暴露了,在這王家大院,在自己最看重的學生面前,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跳梁小丑!
“啊!”
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從他喉嚨深處擠了出來。
羞辱,憤怒,恐懼,所有的情緒在此刻都匯成了一股毀滅一切的沖動。
他猛地松開周青川,轉(zhuǎn)身抄起墻角靠著的一把掃帚。
雙手高高舉過頭頂,用盡全身的力氣,朝著周青川的腦袋就狠狠砸了下去!
他要砸爛這張臉,這張永遠平靜,永遠在嘲笑他的臉!
“攔住他!”
王辯的怒吼聲幾乎與陳夫子的動作同時響起。
這一次,那兩個原本還在猶豫的家丁沒有絲毫遲疑。
他們本就看這酸儒不順眼,得了小少爺?shù)拿睿菐煶鲇忻?/p>
兩人一左一右撲上去,死死架住了陳夫子那兩條干瘦的胳膊,將他整個人都提離了地面。
那把掃帚哐當一聲掉在地上,揚起一片灰塵。
“王辯你敢!”
王員外氣得渾身發(fā)抖,他一手捂著胸口,另一只手指著自己的兒子。
嘴唇哆嗦著,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。
他精心策劃的一場戲,一場為了兒子前程的必要之惡,就這么被攪成了一鍋爛粥。
然而王辯卻完全沒有了往日的畏懼。
他挺直了小小的身板,毫不退讓地迎上父親的視線。
那份清澈里,再沒有往日的孺慕,只剩下一種冰冷的,幾乎是刻骨的失望。
“父親!”
“難道您真的看不出來嗎?”
他的聲音不大,卻異常清晰,每一個字都像鞭子一樣抽在王員外的臉上。
“從頭到尾,就是他在演戲,就是他在陷害青川!”
“他說青川是賊,是小偷!”
“可東西呢?”
王辯往前踏了一步,小小的手指也學著大人的模樣。
直直地指向那個還在家丁手里瘋狂掙扎的陳夫子。
“贓物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