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教授的辦公室里,早晨的陽光透過百葉窗灑在舒展的綠植葉子上,襯得愈發可人。
鄭儀將發言稿遞給徐永康,認真地補充道:
“老師,我希望能加一個人共同發言。”
“哦?”
徐永康翻著稿子。
“哪位教授?”
“不是教授。”
鄭儀直視老師的眼睛。
“他叫張海峰,是城南物流園的一名搬運工,同時也在自學法律,幫助工友維權。”
辦公室里安靜了幾秒。
徐永康放下稿子,瞇起眼睛:
“工人?”
“工人階級為什么不能上臺發言?”
鄭儀的聲音平穩但堅定。
“他比我們更了解基層司法實踐的真實困境。”
白發蒼蒼的老教授突然笑了,眼角皺紋舒展開來:
“工人階級光榮!這話我四十年前就說過!”
他猛地拍桌。
“加!必須加!”
鄭儀沒想到老師答應得這么痛快。
徐永康起身從書柜深處抽出一本泛黃的相冊,翻到某頁指給鄭儀看。
照片里是年輕時的徐永康,穿著洗得發白的中山裝,站在工廠大禮堂的講臺上,背后橫幅寫著“工人階級要掌握司法武器”。
”你變了。上次來找我時還是個急著往上爬的聰明人,現在倒是想起要低頭看看了。”
徐教授的話讓鄭儀微微一怔。
老人合上相冊,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時光:
“你還記得開學。
而在最新一期彩色合照里,西裝革履的畢業生們肩并肩站著,前排的徐永康白發蒼蒼,笑容卻與當年如出一轍。
這就是傳承。
不是知識的填鴨,不是人脈的交接,而是一團火點燃另一團火,一個靈魂喚醒另一個靈魂。
城南物流園,傍晚的夕陽將集裝箱染成橘紅色。
鄭儀遠遠就看見張海峰坐在一堆貨物上,膝蓋上攤著那本《法學概論》,手指沿著字句慢慢移動,他讀書的習慣還保留著小時候點讀的方式。
“海峰!”
張海峰抬頭,咧嘴笑了:“又來啦?”
“來告訴你個事。”
鄭儀跳上貨箱。
“徐永康教授,就是我導師,想見你。”
書本啪嗒掉在地上。
張海峰瞪大眼睛:
“……政法大學的徐教授?《華夏法制史》的作者?”
“對,而且他同意你跟我一起在論壇發言。”
張海峰的臉色突然變得煞白。他跳下貨箱,焦躁地來回走了幾步:
“不行不行,我這種粗人……”
“工人階級光榮。”
鄭儀一字不差地復述徐教授的話,抓住好友顫抖的手腕。
“這可是徐老的原話。”
張海峰的手腕上還有昨天卸貨時劃傷的血痕。他低頭看著自己沾滿機油的指甲縫,聲音發啞:
“我連套像樣的衣服都沒有……”
鄭儀用力按住張海峰的肩膀,眼神堅定:
“就穿你這身工裝去,帶著機油的痕跡和泥土的氣息,讓所有人看看,什么是真正的工人階級。”
他的聲音不容置疑:
“工人光榮,這不是一句空話。”
張海峰的眼眶瞬間紅了。他背過身去,粗糲的手掌狠狠抹了把臉,再轉回來時,眼神已經變了:
“好,我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