食堂的煙火氣混著春末的潮濕,嗡嗡地響。
鄭儀端著一葷一素一碗米飯,找了個靠窗的角落坐下。
沒一會兒,對面椅子被拉開,羅文斌教授也端著盤子坐了下來,盤子里清清爽爽的幾樣素菜。
“小鄭,坐這兒清凈。”
羅教授笑著,放下碗筷。
“剛散會,吵得腦仁疼。”
“羅老。”
鄭儀連忙打招呼。
自從那次縣域發(fā)展的研討會后,羅教授對他明顯親近了不少,在研究室碰見,總要聊幾句。
兩人安靜地吃了幾口。
羅教授夾了根青菜,看似隨意地問:
“上次你講縣域那三個‘死結(jié)’,確實一針見血。不過,往下深挖,這‘千根線穿一根針’,根子是不是也得往上面找找?”
鄭儀咽下嘴里的飯,點點頭:
“羅老看得深。根子往上扎,市級這關,現(xiàn)在就是個不好過的卡子。”
“哦?”
羅教授來了興趣,放下筷子。
“具體說說?”
鄭儀組織了一下語言,力求說得明白:
“打個比方吧。省里是好比大腦,想的是大方向、好政策;縣里呢,好比手腳,負責最后落到地上,真正干活。”
他頓了頓:
“那中間這市級單位呢?它不像省里站得高看得遠,也不像縣里直接摸爬滾打在的高深理論,但恰恰切中了羅教授這些真正關注實際問題的人最在意的點——制度運行中的真實困境。
這份坦誠和來自基層一線的視角,或許比任何華麗的報告,更能贏得這位學術(shù)權(quán)威的尊重。
這頓飯的幾句閑聊,意義非同一般。
能這樣坦誠地和羅教授交流看法,本身就是一種認可,一種積累。
鄭儀知道,在省城這個大棋盤上,認識誰固然重要,但能讓誰真正記住你的“貨”,記住你思考問題的分量和價值,這才是更硬的資本。
他低頭扒著最后幾口飯,不再言語。
羅教授擦了擦嘴角,突然開口:
“對了,小鄭。”
鄭儀抬起頭。
“半個月后,省里組織一個調(diào)研團,去南邊的幾個市轉(zhuǎn)轉(zhuǎn),摸摸真實情況。”
羅教授的眼神里帶著詢問。
“我?guī)ш牎D阋灰黄鹑ィ俊?/p>
鄭儀筷子頓在半空。
這是個信號。
他幾乎沒有猶豫:
“當然去!”
羅教授點點頭,似乎對這個回答早有預料。
他站起身,順手拍了拍鄭儀的肩膀:
“到時候聯(lián)系。好好準備。”
目送羅教授端著空盤子離開,鄭儀緩緩吐出一口氣。
食堂窗外,春風掠過剛抽芽的柳枝。
機會,總是偏愛有準備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