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像是被燙到了一樣,閃電般地松開了手,慌亂地低下頭,眼睛盯著自己的腳尖,恨不得地上能裂開一道縫讓我鉆進去。
我緊張得手心都冒出了汗,腦子里亂成一團漿糊,嘴巴張了又合,合了又張,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就在我尷尬得快要原地去世的時候,頭頂傳來他溫和的聲音。
“怎么了?”
他溫柔的問了一句!
我猛地抬起頭,撞進他深不見底的眼眸里。
那眼底,似乎還藏著一抹極淡的笑意。
我的心跳漏了一拍,慌亂之下,也顧不得那么多了,只能硬著逼地指了指他的后背,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哼。
“你你受傷了。”
我說完,又飛快地低下了頭,不敢再看他。
他沉默了片刻。
然后,我聽見他用一種幾乎寵溺的語氣,輕輕地“嗯”了一聲,回了一句:“無事。”
無事?
血都流成那樣了,還叫無事?
這個混蛋,是鐵打的嗎?
我正想說些什么,他卻已經(jīng)轉(zhuǎn)過身去,對著京兆府尹下令:“今日之事,牽連甚廣,謝無瑾一案,暫緩再審。明日辰時,本官會親臨刑部,諸位大人,屆時都到場吧。”
“是,下官遵命!”眾官員齊聲應道。
他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紅袖和碧柳,吩咐道:“帶你們小姐回府。”
“是,相爺。”
紅袖和碧柳連忙爬起來,一左一右地扶住我。
我渾身還是軟的,幾乎是被她們架著往外走。
走到門口時,我終究還是沒忍住,回頭看了他一眼。
他正負手而立,與幾位官員交待著什么,身姿依舊挺拔如松,神色淡然,語氣沉穩(wěn),臉上沒有一絲一毫受傷后該有的痛苦或虛弱。
仿佛背后那道猙獰的傷口,根本就不存在于他身上一般。
我撇了撇嘴,心里沒來由地生出一股悶氣。
哼,我擔心一個混蛋干什么?
他那么厲害,算無遺策,說不定連自己會受傷都算進去了呢!
我這純屬咸吃蘿卜淡操心!
這么一想,我心里那點剛剛生出的愧疚和擔憂,瞬間就煙消云散了。
我挺直了腰桿,頭也不回地跟著紅袖她們上了馬車。
心安理得地走了。
回到國公府,我感覺自己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氣,連晚膳都沒用,就一頭扎進了我那張柔軟舒適的大床上。
今天這一天,過得可真是比我過去三個月加起來還要漫長,還要驚心動魄。
我將被子蒙過頭頂,腦子里亂糟糟的,一會兒是衛(wèi)清衡拉滿弓弦,箭頭直指我眉心的冷酷模樣。
一會兒又是他用后背為我擋住刀劍,將我緊緊護在懷里的溫暖
這兩個截然不同的畫面,在我腦海里反復交織,讓我心煩意亂。
這個男人,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實的他?
或者說,這兩面,都是他?
他可以毫不猶豫地將我當成誘餌,也可以奮不顧身地為我抵擋危險。
他就像一團濃得化不開的迷霧,讓我完全看不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