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夜無眠。
或者說，是半夢半醒。
腦子里亂糟糟的，全是衛(wèi)清衡昨夜那句帶著戲謔的謀殺親夫，和他最后那句故弄玄虛的真正的獎勵。
這兩個念頭，像兩只斗架的公雞，在我腦海里纏斗不休，攪得我頭痛欲裂。
我承認(rèn)，在看到他背后那道猙獰傷口時，我心軟了。
可一想到這個男人如何將我玩弄于股掌之間，那點(diǎn)剛冒頭的柔軟，瞬間又被滔天的怨氣和警惕壓了下去。
他說的獎勵究竟是什么？
這個男人，從來不做無用功，他每走一步，肯定都藏著十層的算計(jì)。
我懷著這滿腹的疑云，第二天一早，便在碧柳的陪同下，再次前往聞香茶樓。
還是那間雅致的茶樓，秦掌柜一見我，臉上的神情比昨日更加恭敬，甚至帶上了一絲，激動？
他沒多言，只是對著我深深一揖，便親自在前面引路，將我?guī)肓艘婚g比昨日更加清幽雅致的靜室。
一踏入室內(nèi)，一股沉靜的檀香便撲面而來，讓人心神不由一寧。
屋內(nèi)，臨窗的軟榻上，端坐著一位白發(fā)蒼蒼的老嬤嬤。
她臉上布滿了歲月的溝壑，身形有些佝僂，自有一股說不出的端凝氣度。
聽到腳步聲，她緩緩抬起頭。
渾濁的眼神，此刻，正一瞬不瞬地落在我身上。
我的心，沒來由地一緊。
“姑娘，請坐。”秦掌柜躬身退了出去，順手合上了門。
室內(nèi)，只剩下我和這位陌生的老嬤嬤。
氣氛，有些凝滯。
我壓下心頭的異樣，依言在她的對面坐下，定了定神，從懷中取出了母親留下的那枚羊脂白玉佩，雙手奉上。
“嬤嬤，這是家母的遺物，昨日秦掌柜說”
我的話還未說完，那位老嬤嬤已經(jīng)伸出手，顫顫巍巍地，將那枚玉佩接了過去。
她的指腹，反復(fù)摩挲著玉佩上那個小小的、幾乎難以辨認(rèn)的篆字。
“婉”。
“婉婉”她喃喃低語。
下一刻，老嬤嬤，竟噗通一聲，從軟榻上滑了下來，直挺挺地跪在了我的面前！
“老奴老奴終于終于等到您了，小姐！”
我懵了一瞬。
這是什么意思？
我下意識地就要去扶她。
“嬤嬤，您您是不是認(rèn)錯人了？”
“不！不會錯的！”她猛地抬起頭盯著我，語氣是斬釘截鐵的篤定。
“這枚玉佩，是靖王爺親手為您的母親雕的，上面刻著郡主的名諱！您的眉眼，和郡主，一模一樣啊！”
靖王？郡主？
這些于我而言，都是第一次聽見。
我的心跳得又快又亂，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。
在我的追問和她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哭訴中，我終于知道了一個天大的真相！
我的母親，閨名趙云婉。
她不是什么國公府的小姐。
她是前朝靖王，唯一的嫡女！是真正金枝玉葉、鳳子龍孫的天之驕女！
當(dāng)年，靖王府遭奸人構(gòu)陷，一道圣旨，滿門抄斬。
那是一場染紅了半邊京城的血色浩劫。
唯有我的母親，年僅5歲被府中忠仆拼死護(hù)著，從尸山血海里逃了出來，輾轉(zhuǎn)流落。
而國公府的老太爺，也就是老夫人早已過世的丈夫，曾受過靖王的大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