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聽到曹叔這話,林清河的心被猛擊。
他只覺得腦子里一時如排山倒海般。
“她怎么會去監(jiān)獄呢?”
林清河將曹叔的手握的更緊。
曹叔拍了拍手背,嘆了口氣,“你都不記得了?”
林清河只是點頭,但是只要一用心回想,他的頭就又會陣痛不止。
他索性讓曹叔送他去醫(yī)生那一趟。
今天的治療比以往的效果都好,因為他不僅想起了周見瑤,還想起了自己曾經(jīng)和她的那些點點滴滴。
當(dāng)然,也想起了自己失憶時所對她的傷害。
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視周見瑤為仇敵,因為小時候林父不在家的時候,都是她一直陪著他。
她教他畫畫,他教她彈琴。
說起她姓名的時候,他老愛逗趣,叫她周xian瑤。
每到這時,周見瑤都會將他的手拉過來,按在她名字那行,非常鄭重地再念一遍給他聽,“我是周jian瑤,我不是現(xiàn)在現(xiàn),也不是過去,我是見到未來的見。”
她的眼里仿佛一下有了光,而林清河此時就會扶著下巴抬頭癡癡地看著她。
對周見瑤所做的一切,好似電影倒帶從他的腦海里一一閃過。
越止不住想,他的心越痛。
直到回放到他親手將周見瑤送進(jìn)監(jiān)獄那幀,他終究沒忍住哭了出來。
他緊緊抱著自己蹲在了地上,猛地掐了自己一把。
原來,自己自打失憶,就一直在將她推遠(yuǎn)。
而她卻默默將這一切深埋心底。
他讓她換腎,讓她爬山祈福,讓她住地下室,甚至害她在無處可去。
一想到這,林清河突然鼻子發(fā)酸。
怪不得,怪不得最近他總是覺得煩躁。
見瑤這一生已經(jīng)夠苦了,而他們之間最后的那顆苦果,竟也是他親手種下的。
窗外的枝椏凋零,連帶著少年的意氣。
按理來說,周見瑤的刑期將至,林清河換了身清爽的大衣,早早就來到看守所門前等著了。
只是一直到中午,他都沒有等來周見瑤。
林清河不由心生疑慮,打給看所長的電話也是一串未接。
他不想他的周見瑤就這樣飄散在即將到來的秋天里。
一直等到黑夜降臨,周見瑤都沒有從看守所的大門里出來。
風(fēng)乍起,將他的發(fā)梢吹亂。
一通急促的電話打來,所長不停口頭道歉,林清河無心去聽。
但等到周見瑤這個名字出現(xiàn)的時候,他的心跟著擰緊。
“周見瑤,病疾死了。”
輕飄飄一句,像只是在沾了水的宣紙上草草點了一筆。
手機(jī)險些滑落在地上,林清河瞳孔皺縮,一下沒站穩(wěn),向后癱倒了下去。
上車的時候,搭在方向盤上的手都還不停發(fā)著抖。
他沒想到,周見瑤竟就這么死了?
秋風(fēng)拂過,他不忍打了個顫。
清淚緩緩落到搭在方向盤的手上,他隨之望向窗外。
風(fēng)呼呼吹過,像是要將周見瑤從他的生命中抹去。
秋天來了,他的周見瑤卻走了。
他猛踩了一腳油門,車嘶嘯于夜空,將心猛然撕扯開來。
撕破長夜的不僅僅是鳴笛,還有一陣慟哭。
林清河怎么想都想不到,盲人見到光明的這一刻,就是丟掉了陪伴自己多年的拐杖。
而今,他成了這個盲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