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肖洛像是故意在回避什么一般,再開口的時候,卻直接跳過了十年前家道中落后發生的事情,自顧自的說起案發當日,在現場他看到的一切。
“她家其實也不富裕。但是她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,我還以為她過得很富裕?!?/p>
他笑起:“家徒四壁?!?/p>
那天,他進屋內之后,手里握著為了以防萬一才帶在身上的防身匕首。
悄悄咪咪的翻找了兩個抽屜,里屋突然傳來了牛黛的聲音。
“她以為是她孫女回來了,就喊她拿兩個窩窩頭吃。”肖洛頓了頓,“我那時,看著她站在里屋的桌旁,背對著我倒水。”
說到這,他停住了。
沉思了許久,雙拳緊握,他嘴抿成一條線,半晌之后,聲音大了幾分:“我看著她背對著我的樣子,一下就來了火!”
牛黛曾經胡說八道的那些話,曾經那如看過街老鼠一樣,沖著肖洛投去的目光,此時此刻化成仇恨的種子,在肖洛的心中破土而出。
“我就覺得,我不殺了他,對不起我父母在天之靈。”他深吸一口氣,“就算現在她死了,也難解我心頭之恨?!?/p>
他的恨意,化作推動他刀柄的力量,驅使著他的靈魂,一刀又一刀的,向著一個年過花甲的病弱老人,瘋狂的宣泄。
就算到了現在,跪在京兆府的大堂里,他仍然高昂著自己的頭,直面那“明鏡高懸”的匾額。
仿佛在對在場的每一個人,對朗朗乾坤,浩浩正氣,訴說著自己的問心無愧。
“我殺了她之后,才繼續翻找銀錢?!彼p笑,“什么都沒找到,一文錢都沒有?!?/p>
“后來,她家的小孫女回來了。”肖洛說,“我便從后窗翻了出去,用自己的扁擔當梯子,fanqiang走了?!?/p>
他望著李錦,笑起來,“上身的血衣我脫了,扔在那小道后頭的水溝里沖走了,褲子挽起來了,看不到多少血,有人問我,我就說接了個活,殺了個豬,弄了一身豬血?!?/p>
“就這么光著膀子,扛著扁擔,從大路離開的?!?/p>
他頓了頓:“哦,還在坊子門口,跟當值的官兵寒暄了兩句,他應該記得我?!?/p>
京兆府的正堂里,馮朝一邊聽,一邊趕緊吩咐在外面候著的衙役,按照他說的這些內容,到現場附近的水溝里尋找。
又趕忙讓師爺寫個小函,去找金吾衛問問是不是真的在當時,同守坊門的官兵寒暄過。
若是對的上,這案子便可以寫案件紀要了。
但正堂上,李錦卻一動未動,看著眼前的男人。
院子里,蟬鳴陣陣。太陽往前走了許多,炙熱的陽光向著公堂內緩緩而行。
白墻黑瓦的京兆府,與耀眼的光芒形成了強烈的對比色。
在匾額之下站了許久的李錦,注視著肖洛的目光,許久,他問了一個讓肖洛始料未及的問題:
“你妹妹,現在何處?”
那個牛黛口中,已經成為安善坊花魁的,當年被自己親爹賣掉,用來抵債的女孩。
看著肖洛如刀一般注視著自己的目光,李錦知道,他戳到了他心內深處,絕對不允許別人觸碰的逆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