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說:“其實我不愿意繞啊!從歸義坊到延興門,我跑得快,頂多半個時辰。可是繞一趟西市,多出去兩刻鐘,若不是雇主再三叮囑,說一定要去,還加了一兩銀子,我傻了啊我繞一遍!”
說到這,他一臉不情不愿,嘟嘟囔囔的抱怨:“都怪我貪財,被十兩銀子蒙了眼。”
“我若是知道箱子里裝的是這么個玩意!打死我都不接這個活啊!”他捶胸頓足、痛心疾首,“哎呀!造孽啊!”
說是大牢前的小公堂,實際上是一間如茶室大小,平日里由蘇尚軒打理的空廂房。
偶爾也用來做嫌犯的初審,亦或者對知情人了解一些情況。
久了,便叫這間屋子小公堂。
屋里一只線香悠悠直上,是蘇家自制的槐花香。
蘇尚軒清冷孤傲,與刑部的祝東離并稱三法司的兩座冰山。
他瞧著車夫的模樣,睨了李錦一眼,見他全權交給他詢問,便又開口直接問:“你方才說有兩個箱子?”
“啊?”車夫王二愣了一下,點頭道,“對,兩只箱子,一模一樣,都是這種女兒出嫁才用的樟木大箱,特別沉!”
他咂了咂嘴:“我扛起來的時候,老腰都累斷了。”
“還有一只呢?”蘇尚軒問。
就見車夫王二撓了撓頭:“還在那院子里。”
當即,李錦抿嘴,指著王二的面頰:“昨日為何不言?!”
王二委屈巴巴的瞧著他:“昨日嚇傻了,滿腦袋都是那個慘不忍睹的模樣,我就”
他說到這,自知理虧,聲音小的李錦都聽不見了后半句。
李錦鼻腔里出一口氣,提著衣擺轉身就要走,卻被張鑫喚住了。
他捋一把小胡子,若有所思的追著他出來,站在院子里,小聲說到:“此案王爺務必多加小心。”
說到這,見李錦微微蹙眉,他又特地叮囑了一句:“這車夫是個閹人。”
李錦一滯,他退后一步,向著屋內望去,十分驚訝:“閹人?”
太監?太監怎么會在這里?
張鑫壓低了聲音:“雖然演的挺真,但身上的味道,以及他哈腰的習慣,還有走路的姿勢,以及”
他從袖口中拿出一直銅鈴,捏在手里叮當搖了一下。
屋內的車夫王二,原本在椅子上坐的好好的,聽見這清脆聲響,蹭的一下就站了起來。
蘇尚軒微微瞇眼,看著他這不同尋常的條件反射。
此刻,王二面色尷尬,脖頸僵硬的轉頭,透過那扇開著的窗戶,對上了李錦和張鑫的目光。
“沒事,這是我喚貓的鈴聲。”張鑫頷首帶笑,一邊說,他那只貍花貓沿著他的腳邊,扒著他的緇衣,跳上了他的肩頭。
王二回眸,睨著蘇尚軒那凍人的目光,唇角艱難的揚了幾下。
宮內內侍,多以迅鈴集結,所以大多數內侍都對鈴音有著高度的警惕。
若是反應慢了,輕則挨板子,重則丟了小命,這便是宮墻內生存的法則。
在后宮長到8歲就跟著蕭將軍策馬沙場的李錦,對太監并不了解,一時半會還真的沒能看出來。
他睨著那車夫的面頰,將張鑫的話在腦海中過了一遍,半晌才點頭。
“此案我有數了,多謝張大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