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郵遞員的綠色自行車消失在街角,江君蘭才收回目光。
忽然,一只手猛地抓住她的胳膊。
江君蘭轉頭一看,果然是何書倫。
他追了上來,臉上是來不及掩飾的慌張:“你剛才寄了什么?”
江君蘭淡淡道:“給爸媽,報平安?!?/p>
何書倫似乎不信,死死盯著她的臉許久,似乎想從她平靜的表情里找出破綻。
幾秒后,他松了口氣。
他大概覺得,她還是從前那個只要他哄一哄就會心軟的江君蘭。
他放軟了語氣:“君蘭,記者那件事是我不好,但我也是為了廠子和我們這個家。你放心,這次確實是曼寧做得不對,我會盡快把她調走。”
都到這個時候了,何書倫想的還是保住姜曼寧的工作,而不是裁掉她。
江君蘭心中嘲笑他的荒唐,面上卻絲毫不顯。
只是點點頭,就抬腳離開。
何書倫見她不為所動,就拉著她回了家屬院:
“好了,你不想上報就不上了。我們回家。”
一進門,兩人就看見姜曼寧坐在客廳里。
她看到兩人一起回來,扭捏地站起來,對著江君蘭含糊不清地說了句:“對不起?!?/p>
隨即轉向何書倫,眼圈一紅:“何大哥,求你別讓我走,我不能沒有這份工作?!?/p>
何書倫立刻板起臉,對著姜曼寧怒斥:“你還有臉說!要不是你貪功冒進,廠里會出這么大的事?給我回屋好好反省!”
江君蘭冷眼看著何書倫裝模作樣的教訓人,卻絕口不提調走她的事。
江君蘭就知道,他又心軟了。
而姜曼寧也摸透了他的底線,不僅不收斂,還開始在家屬院里大搞那套憶苦思甜。
她故意在鄰居面前展示自己飯盒的粗糧窩頭。
“還是吃粗糧好對身體好。我不像有些人,從小嬌生慣養,就喜歡金貴的東西,吃不得一點苦。”
她一邊說,一邊用眼角瞟江君蘭手腕上那塊她母親送的表。
江君蘭放下碗筷,啞著嗓子開口。
“我記得你前天托人從上海買的的確良布料,要做最新款的裙子?!?/p>
“上周百貨商店新到的奶油蛋糕,你一口氣買了三個,說一個嘗嘗,一個留著吃,一個送人情?!?/p>
“還有何書倫給你買的那只牛皮小挎包,你嫌棄樣子太土,背出去丟人。”
江君蘭每說一句,姜曼寧的臉色就難看一分。
最后,她只能惱羞成怒地跺腳,轉身撲到何書倫身邊哭訴。
“何大哥,你看君蘭姐!她就是見不得我好!”
何書倫臉色一沉,徑直走到江君蘭面前,用一種失望透頂的眼神看著她:
“君蘭,你為什么總是針對曼寧?她只是想讓大家不要忘本,憶苦思甜有什么錯?”
江君蘭冷笑一聲,沒有再看他們一眼,站起來轉身上了樓收拾東西。
最多三天,組織部就能出調查結果,她要提前做好迎接新生活的準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