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漾是在一陣頭痛和口干舌燥中醒來的。
意識回籠的瞬間,鼻腔先于眼睛辨識出了環境。
清冷的雪松香氣混合著淡淡的煙草味,這是程予風臥室獨有的味道,甚至身下床品的觸感,枕頭的凹陷度,都該死的熟悉。
她猛地睜開眼,映入眼簾的是簡約而富有設計感的吊頂,以及那扇她曾對著發過呆的落地窗。
陽光被厚重的窗簾過濾,只透進些許朦朧的光線。
果然,又在這里。
心底涌起的不是驚訝,而是一種沉甸甸的、早已料到的冰涼。
昨晚零碎的記憶片段沖擊著她的大腦,趙世誠不懷好意的笑、那杯口感異常的酒、強撐的鎮定、破門而入的程予風、他駭人的臉色、以及最后那個不容分說的霸道懷抱。
還有車里的對話。
“乘風科技背后的掌權者是不是你?”
“是。”
“所以你真的是在報復我?”
“時漾,你到底有沒有心啊?”
時漾摸了摸頭,還是搞不懂程予風這句話的含義。
明明是他挖了個坑讓她往里跳,怎么現在反而問她有沒有心?
然后呢?他好像還說了句什么?她努力回想,卻只捕捉到一片模糊的噪音和徹底失去意識前的黑暗。
那句未能聽清的話,像一根細小的刺,扎在心底,隱隱作痛,卻又被她強行忽略。
這就夠了。
知道他是乘風科技真正的老板,知道他是懷著報復的目的回來,這就夠了。
其他的,都不重要了。
時漾撐著酸軟無力的身體坐起來,藥效過后殘留的眩暈感讓她微微蹙眉。
她掀開被子,發現自己身上換了一套干凈的女士睡衣,款式保守,尺寸合身。
她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蜇了一下,隨即又變得更為冷硬。
是他換的?無所謂了。
她走進浴室,用冷水反復沖洗臉頰,鏡中的自己臉色蒼白,眼神卻冷得像淬了冰。
她看著自己,一字一句,在心里筑起更高的圍墻。
這是最后一次。
最后一次在他這里醒來,最后一次與他有這樣荒唐的牽扯。
等“心弦”項目結束,一切就該回到原點,不,是比原點更遙遠的、互不相干的平行線。
她換回自己那套已經洗凈烘干的衣服,整理好所有情緒,面無表情地打開了臥室門。
程予風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,面前的茶幾上放著一杯水和一份早餐。
他穿著家居服,頭發有些凌亂,眼下帶著淡淡的青黑,顯然一夜未眠。
聽到開門聲,他立刻抬起頭,目光精準地捕捉到她,眼神復雜,有關切,有疲憊,還有難以言喻的緊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