宮宴散場,蘇采薇被燕帝召去。
她叮囑宗肆幾句,方放心離去。
宗肆好笑地望著她擔憂的背影,稍駐片刻,才向外行去。
蘇采薇讓他在御花園中等候同歸。
他便信步園中,欲賞初綻芳華。
偏有人不遂人愿。
未行多遠,便聽一道熟悉嗓音:“宗肆!”
他腳步微滯,猶豫片刻,終是回身望向追來的秦九微。
“夏國使者,有何見教?”他疏離的稱謂,令她心涼透底。
她苦笑一聲,壓下舌尖苦澀:“宗肆,莫要如此。”
莫要如此疏離,莫要如此視若無睹。
宗肆只覺荒唐,嗤笑出聲:“莫要如何?”
“我不信你是甘愿嫁她!只要你開口,我即刻帶你走!”秦九微急切上前欲抓他手腕,卻被他迅疾避開。
他眉宇間盡是厭倦:“有何不信?這世間本無恒常不變之事。”
他曾愛的秦九微,是那個事事以他為先,會為他難過絞盡腦汁逗他開心,會不顧一切帶他偷溜出宮賞燈的秦九微。
而非眼前這個被仇恨權欲蒙蔽雙眼的陌生人。
秦九微卻似全然未聞:“我知你非自愿。我會帶你離開此地。”
宗肆蹙眉,轉身欲走。
此刻的秦九微早已聽不進他言,一味沉溺于己念。
秦九微心焦,猛地攥住他手腕。
“秦九微!此乃燕國!我是燕國駙馬!望你自重!”宗肆奮力掙脫。
“自宗長慕回宮,你便如影隨形!如今我既嫁人,你亦可娶他,豈非你求之不得的結局?此刻這般惺惺作態,又是為何?”他語帶譏諷。
提及宗長慕及過往,秦九微怔立當場。
她張口欲辯,卻無言以對。
“秦九微,你可知那段時日予我多少傷痛?”
“你明知母妃所贈玉冠于我何等重要,卻縱容宗長慕奪去摔碎!”
“我與他同落水中,你率先救起的亦是他!”
“分明是你們宮苑縱馬,受傷的卻是我!你當時如何說的?你說是我驚了宗長慕的馬!”
“還有那拙劣不堪的巫蠱嫁禍,你竟深信不疑!罰我踏炭火,負荊棘,游街受辱!”
“這一樁樁一件件,我可有半字虛言?”
秦九微在他聲聲控訴中僵立如石。
她自以為不過為取信宗長慕,卻不知予他無盡痛楚。
“我”她想辯解,卻無從啟齒。
宗肆眼眶泛紅,冷冷看著陷于痛苦的秦九微:“你不過是為取信宗長慕,不過是為復仇。對嗎?你想說這個?”
“可如今,你不是已復仇功成了嗎?不是已位極人臣了嗎?還尋我作甚?”
宗肆的話語如根根利刺,毫不留情扎入她心窩。
原來從頭至尾,皆是她仗著他情深,自以為是地忽視,實則成了宗長慕戕害他的幫兇。
思及此,秦九微面色慘白,心中涌起難言的愧悔與痛楚。
“我對不住。”她終于開口,聲音低啞顫抖。
“對不住?”宗肆不耐打斷,“秦九微,你以為一句對不住,便能抹去你予我的傷害?”
他深吸一氣,望向蘇采薇離去的方向。
“我今為燕國駙馬,不欲再計較前塵。你也莫要再來尋我。”言罷提步離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