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。
化療吊著我一口氣,也只剩下最后一口氣。
意識模糊間,我感覺自己去到了很遠的地方。
有很多專家圍著我。
甚至還聽到了沈淑晴的哭求聲。
哎,好難得啊,我居然能聽到沈淑晴這樣的人去求別人。
可是,我不想見她對外人這個樣子。
她應該一直保持高傲。
直到她也死去,再來地下向我和爸爸道歉。
在一個寂靜無聲的夜晚。
沈淑晴面色憔悴坐在我的身邊。
身上那件絲綢襯衫,好像穿了很久了。
想當初,她可是每天衣服都不會換的都市麗人。
面上也未施粉黛,皺紋深了好多,眼下的黑眼圈遮都不遮了。
我想開口和她說:沈女士,你好邋遢,能不能去打扮下再來見我。
可我說不出話了,沒力氣,聲音也被堵死了。
“振海,我從來沒覺得自己這么無能,我強勢了半輩子,卻連自己的女兒都救不回來。”
她沒有注意到我的清醒,正看著窗外的月色呢喃著。
我心中一跳,沒想到,她在煩惱的時候,會想起爸爸。
“振海,我該怎么辦,你在天上,能不能保佑女兒快點好起來?她要是走了,我在世界上就再也沒親人了。”
沈淑晴哭了,淚水洶涌而出。
她不停地抬手擦去臉上的淚水,看起來很悲傷,被柔軟,不像是沈淑晴。
我艱難地挪動著手臂,抓住了沈淑晴的衣角,使勁拉了拉。
她身體一顫,低頭看我。
淚水滴在我毫無血色,枯竭的臉上。
“聽禾,怎么了,是不是哪里又痛了?”
她知道癌癥很痛苦了,知道我每天都特別痛。
此刻她的聲音和眼眸也溢滿了心疼。
看著她,我搖了搖頭。
良久,我深深吸一口氣。
用盡全力說:“媽......”
“我......去......”
“天......上......陪......你......”
沈淑晴渾身一僵:“不行,聽禾,你一定要撐住,我給你請的海外專家明天就到了!你會好起來的!”
我牽動著嘴角,搖搖頭,直直看向天花板。
心臟監(jiān)控儀發(fā)出刺耳的爆鳴。
沈淑晴慌了,她趴在我我身上,不知所措得哭泣:
“聽禾!聽禾!”
“對不起,媽對不起你,你醒醒好不好?再陪陪媽,我再也不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了?”
好,要是有下輩子,希望你說到做到。
我慢慢合上了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