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租車很快拐入市區的老洋房街道,林敘壓下猜疑的情緒,先行下車。
江喬昨晚做攻略做到深夜,吃飯的地方約在一家意大利餐廳。
室內裝潢酷似南歐的鄉村廚房,點綴著玻璃罐裝的黑麥和橄欖小番茄,連餐具都是老板親手燒制的陶器,質樸可愛。
落座點餐,江喬問她:“昨天那個男生,沒再去找你吧?”
林敘放下水杯,搖了搖頭,扶額道:“我換了離展覽中心很遠的一家酒店,他沒那么容易找上門來。早上他跑來展臺堵我,被我叫保安趕走了,這下徹底不裝了,發了幾十條消息給我,張口就要二十萬。”
二十萬只是個小數目,就是用來打發蒼蠅太不值得。
她是這么覺得。
但桌對面的江喬已經被這個數字砸蒙了,驚問:“他怎么......”
他怎么敢要這么多的?
林敘挑一下眉梢:“他說之前送我的玉吊墜是傳家寶,被我沒當回事找不到了,必須賠償他的物質和精神雙重損失。”
“可他送我時候那個塑料小盒子,我又不是沒打開看過,連網購的發貨單都還疊在里面沒拿出來,真虧他敢編。”
她語氣憤憤,帶著一絲飽經世事后的調侃。
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,江喬被她話里的玉吊墜一勾,又想起了前男友給她送的那件旗袍。
她當時問過外婆之后,八千塊是強忍著肉痛打過去了,可......
裴家是什么家境,找的裁縫也絕非外婆的眼界能觸及得到的層次,八千,估計連片布料都買不到。
她現在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。
萬一裴云驍也像這樣過來找她清算,她的處境想必和眼前的林敘全然不同,一定會被壓得氣都喘不過來。
江喬長睫低垂,表情陡然變得凝重起來。
林敘瞥她一眼,一針見血地問道:“怎么,你們小年輕也被這樣訛過?”
江喬臉微燙,猶豫著說:“我之前收過前男友一件旗袍,是定制的,因為不知道具體價格,覺得很有負擔。”
林敘喝一口果汁,狡黠地沖她眨眨眼:“姐姐懂呀,我媽媽一直是做禮服設計定制的,你跟我說說,我幫你估價。”
有熟悉的人這樣說,江喬剛剛還慌亂的心瞬間落了地。
她暗吁一口氣,跟著記憶開始描述細節。
“云錦材質的,白色,內襯是很扎實的絲綢,袖口有一圈珍珠滾邊......”
聽到這里,一切都還算常規操作。
林敘美甲晶亮,慢悠悠地吃著沙拉,時不時嗯兩聲表示在聽。
她還有閑心感嘆小姑娘桃花旺,最后嫁得不錯不說,連前男友都對她這么用心,十分舍得砸錢。
等到江喬說起更細節的圖樣時,林敘瞬間失聲。
“......通身有珠光線繡的暗紋,盤扣也彎成了小橋的形狀。”
江喬頓了頓,眼中含著一種很復雜的希冀:“我外婆之前在絲綢莊做裁縫,她說也沒怎么見過這么復雜的工藝......這種定制,應該不便宜吧?”
林敘:......
先拋開那句“前男友送的”不提。
這件旗袍的定制費用,何止是不便宜。
她親手收的錢,當然知道——
她當年是憑借著怎樣的無恥之心,才好意思把那個純純是敲詐的數字說出口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