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太后發音艱難,“當年,你父王彌留之際,將玄機閣令牌交給我。”“讓我聯系閣主......保住你母親和你們兄弟,我......也算做到了。”“對于你父王,我......有愧,所以那令牌,我一直留著......沒給景泰帝。”殷淮眼中依舊沒有任何波動,只有冰冷。“你的確該有愧,不止對我父王,還有母妃、赫翊,還有朕。”聽到“赫翊”這個名字,老太后眼睛猛地睜大了一瞬。她剛想要說什么,可隨即瞳孔中的光彩就徹底渙散。頭一歪,沒了聲息。殷淮站在那里,看著老太后,腦中浮現了很多小時候的事。小時候,他經常會問父王,他的母妃為什么經常在宮外,不像別人的母親一樣,在身邊陪著他。父王總是欲言又止,說再等等,有朝一日,我們一家人一定會在一起。你若是想她了,父王就帶你去宮外看她。后來他才知道,父王欲言又止的原因。他不愿他們祖孫生嫌隙,他說的“再等等”,是指登基后,親自將母妃接回宮。可直到最后,父王也沒兌現他的承諾,他不是不想,而是不能。殷淮邁出殿門時,聽見里面傳來一聲凄厲喊叫。“太后!”他腳步未停,聽見“嘭”地一聲,像是有人撞柱而亡。殷淮回到紫宸宮時,周身籠罩著一層化不開的陰郁和疲憊。他揮退宮人,步履沉重地走向正陪著孩子們玩耍的沈嬌棠,默不作聲地握住了她的手。他的手一向干燥溫熱,此刻卻冰冷得嚇人,指尖甚至帶著細微的輕顫。沈嬌棠立刻感覺到不對,另一只手也覆了上去,用自己溫軟的掌心包裹住他冰冷的手。“陛下,你這是怎么了。”殷淮沉默了片刻,目光落在他們交疊的手上,聲音有些沉。“太皇太后......歿了。”沈嬌棠動作一頓,抬眼看他,直覺告訴她事情不是這么簡單。果然,她聽著他道,“朕賜了她一杯毒酒。”沈嬌棠想到了兩個孩子周歲宴上的一幕。老太后的那番所作所為,以殷淮的性子來說,的確不可能留她了。“朕與她之間,本就沒什么情分可言。”他像是在陳述,又像是在對自己強調,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悵然。“朕突然有些明白,為何世人常說,帝王都是孤家寡人。”沈嬌棠靜靜地看著他,帝王寶座之下皆是白骨,任何威脅到皇權與社稷安穩的存在,從來都只有死路一條。可他們也是人,面對自己的至親,即便恨意蝕骨,斬斷羈絆時,心底難免也會泛起一絲空茫與悲涼。沈嬌棠并沒有多言,只是站起身,主動伸出手將他攬入懷中,讓他的頭輕輕靠在自己的肩膀上。就像以往無數次,她疲憊或難過時,依靠他那樣。殷淮先是一僵,隨即徹底放松下來,反手緊緊抱住了她,將臉埋在她頸窩,貪婪吮吸著她身上令人安心的茉莉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