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
林晚舟入院是在鹿鳴閉幕次日凌晨。
胸口悶痛、呼吸短促,是她拖了三天沒休息加上長期睡眠紊亂的后果。
急救醫生一邊為她戴上氧氣罩,一邊說:“你再晚來一點就是急性心包炎。”
她躺在急救室的燈下,腦袋一片空白。
手機響了好幾次,是沈嘉嶼打來的。她讓護士代為回復:
“做檢查中,沒事。”
她不想解釋。
也沒力氣解釋。
她清楚這次身體亮紅燈,是心理和生理雙重告警。
再拖,就真的來不及了。
出院那天是周五,陽光很好。
她走出醫院,迎著風打了個噴嚏。
手里提著化驗單和醫生開的藥單,腳下卻像踩在漂浮的島礁上,不再牢靠。
回到家,、一對電影節聯名海報、還有婚禮上賓客簽名的照片本。
每一個物件她都包得很仔細,沒有情緒。
中午,捐贈運輸車準時抵達。
這是她提前聯系的兩個渠道,一個是社區影院文創展區,一個是西南某縣鄉村學校的美術教室。
她沒有說“私人捐贈,而是以城市讀影公益計劃聯名人的身份提交物件,文件上蓋著她基金名下的章,流程合規且無法撤回。
志愿者們幫她抬走物品時還問:
“這些好新啊,真的舍得?”
林晚舟只是笑笑:
“比起在屋里吃灰,讓它們去點亮更多故事。”
她站在門口,目送那輛車駛出小區大門,心口像是被抽空了一塊。
她不是沒猶豫過。
但她明白,這屋子再裝不下她的生活。
就像這段關系,已經不再適合稱作婚姻。
傍晚沈嘉嶼回家,一進門就覺得氣氛不對。
客廳空了一半,原本裝飾墻上懸掛的海報撤下了,放映機不見了,霓虹燈的位置只剩一個插座。
“你在搞裝修?”他脫下外套問。
林晚舟從廚房走出來,語氣自然:
“沒,房子太滿了。剛好有個公益展要布置,我捐了些不常用的東西。”
“連結婚紀念物都捐?”
他挑眉。
“你不是總說,儀式感是當下的,不是堆物件?”
沈嘉嶼被堵了一句,笑道:“你最近話里話外都學會反將我了。”
“哪有。”
她把姜湯遞給他,“這幾天天氣反復,你注意喉嚨。”
他接過,喝了一口,像突然想起什么:
“對了,紀念日我訂了個燈光攝影師來家里拍一組片,我們這幾年都沒拍了。”
林晚舟低頭收拾杯子,聲音很輕:
“那天我可能在外地。”
“不是說過要一起?”
“臨時加了個縣城書房的項目,急著走流程。”
她抬眼,“你可以照拍,反正你也擅長獨角戲。”
沈嘉嶼沒聽出她話里的鋒芒,反倒笑了:“那我就拍給你做驚喜。”
她沒有再接話。
那晚他睡得沉,像沒察覺什么異樣。
她卻睜眼看著天花板,耳邊仿佛還有放映機咔噠咔噠的聲音,那是他們新婚時,第一次看婚禮錄像的聲音。
她記得那晚他握著她的手說:
“以后每年都拍一卷,讓我們老了還能一起看回放。”
可是現在,回放設備不在,愿望的人也快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