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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子如溪水,在翠微山城溫吞的節(jié)奏里靜靜流淌。
小茶正式成了麩木的一員,也成了顧青生活里一道安靜卻堅實的光。
女孩有著超乎年齡的敏銳和靈巧,學陶藝上手極快,更難得的是那份沉靜的心性。
她用手語和眼神與顧青交流,無聲的默契在揉捏陶泥、轉動拉胚機的日常里日漸深厚。
社區(qū)里關于顧青收養(yǎng)啞巴學徒的消息傳開了,好奇、贊嘆、偶爾也有一兩句無心的揣測。
顧青一概不回應,只在小茶第一次獨立燒制成功一窯陶杯時,在店門口掛了個小黑板:
“賀:小茶老師首窯禮成,今日咖啡半價。”
小茶看著黑板,又看看顧青,抿著嘴笑了,眼睛亮晶晶的。
那笑容純粹而滿足,像山澗洗過的石頭。
沈嘉嶼那邊,依舊是規(guī)律的開門、修書、關門。
他似乎徹底沉入了那個紙頁的世界,像一塊嵌入河床的石頭,任憑外界水流如何變化,自巋然不動。
偶爾在街角遠遠瞥見顧青帶著小茶走過,他會立刻垂下眼,或轉過身去整理貨架上的工具,仿佛從未看見。那贖罪守則已刻入骨髓,成了他呼吸的一部分。
一個微雨的午后,郵差送來一個沒有寄件人信息的厚實牛皮紙信封,收件人是顧青。
信封表面干凈,只有地址和名字,字跡是打印的工整宋體。
顧青拆開。里面沒有信紙,只有一張微微泛黃的舊照片,和一枚用透明小袋裝著的、沾著些許干涸暗紅泥點的銅制書釘。
照片上是多年前的春嶼書房某個縣域圖書角。
簡陋的教室里,一群孩子擠在嶄新的書架前,興奮地翻找著。
書架一角,一個穿著洗得發(fā)白t恤的男孩,正小心翼翼地將一本封面破損的《十萬個為什么》遞給旁邊的伙伴,臉上是靦腆又珍重的笑容。照片背面,用極細的鉛筆寫著一行小字,字跡力透紙背,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