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為熱,盛京城死人了。
官府已經發布了告民書。
提醒百姓避午時暴曬、晨昏勞作,以避暑毒。
還派了人手,在皇城附近的街巷潑水降暑。
程書宜走在巷子里,朝書院去,就遇到了一個衙差模樣的人在巷子里潑水。
巷尾的護城河。
從太陽升起的那一刻開始,一直到入夜,都有人泡著。
兩個崽崽這幾天也被熱得產生厭學的情緒。
早上起床時,屋外就已經熱得讓人流汗。
吃個早飯的功夫,身上的衣衫必濕一層。
程書宜見此,于心不忍。
今日去書院,便是要給書院捐冰去的。
鋪子的新傳單一會兒將遞送至貴賓顧客的府中,鋪子增售冰塊,并送貨上門。
程書宜如今活下去的唯一目的就是賺錢!
誰也阻止不了!
“柳夫子雅望。”
程書宜進了書院,直奔院長柳明遠的書齋。
柳明遠耄耋年歲,學富五車,曾是國子監的太學博士。
是個不茍言笑的頑固老頭。
這大熱的天,他依舊穿著正正經經的三層衣衫,即便書齋里熱得像個蒸籠一樣也不打扇。
信奉心靜自然涼。
看到程書宜,柳明遠抬頭思索,試圖想起她是誰。
程書宜趕忙自報家門:“我是外舍學子裴如期、裴如許的母親,在巷口開了間大潤萬家商鋪。”
書院學子不少,柳明遠也非人人都記得。
但大潤萬家他知道啊!
“原來是大潤萬家的程掌柜,快請坐。”
柳明遠從書桌前起身,到茶桌前坐下,然后給程書宜倒了一杯還在冒氣兒的熱茶。
“程掌柜今日前來所為何事?”
程書宜端起那杯熱茶,象征性喝了一口。
接著開門見山:“柳夫子一生清貧,簞食瓢飲,為了學子們嘔心瀝血、著述不輟,乃天下士子之福。”
“婦為之感動,也想盡自己的一份力為書院做些什么。”
柳明遠是個非常看重名聲,且頗具風骨的人。
程書宜若直接開口說要給書院裝冰柜子,一定會被他以‘苦其心志’那套推回去。
所以為了能讓他心安理得的接受,她特地跟沈周氏學了這套文縐縐的話。
“近日天象炎烈,暑氣蒸騰,據官府通報,京城已有幾十人被熱死。”
程書宜痛心疾首,頻頻搖頭嘆息。
“正巧,大潤萬家今日進了一些冰,若夫子不嫌棄,婦愿以大潤萬家的名義,向書院捐獻今夏所用冰塊。”
“你要捐冰?”
柳明遠沒想到她竟是為這事兒來的。
現如今,冰可是救命的東西!
想買都買不到。
她竟張口就說捐?
“你可知,白馬書院教舍、書齋十二房,你當真要捐?”柳明遠覺得她在開玩笑。
就是皇宮的冰窖,儲存的冰也不夠她這么揮霍的。
但他似乎忘了。
大潤萬家已經是每天都在大量用冰了。
程書宜確定地點頭,“捐。”
柳明遠起身來回踱步。
一會兒站在窗前,看著窗外白花花的日頭。
一會兒又掏出個什么器具放到太陽下,那個器具被曬得變了顏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