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光仿佛瞬間倒流。
許多被塵封的、模糊的童年畫面爭先恐后地涌現(xiàn)在腦海里——也是這樣的夜晚,吵著要吃糖葫蘆的她,鬧著要坐搖搖車的她,看中了地攤上亮晶晶發(fā)卡走不動道的她
而無論她想要什么,那個比她高出許多的少年,似乎總會無奈地看她一眼,或是輕輕彈一下她的額頭,但最終,都會默不作聲地走過去,把她想要的東西買下來,遞到她手里。
就像現(xiàn)在這樣。
原來,有些東西,即使隔了漫長的歲月和山海,也依然沒有改變。
心底某個冰封的角落,似乎被這只幼稚的、突如其來的氣球,輕輕撞開了一道細微的裂痕。一股酸澀又溫暖的情緒悄然涌上,堵在喉嚨口,讓她一時之間,失去了所有語言。
她只是低著頭,更緊地握住了那根細線,任由那只粉色的兔子,在她和顧林深之間,安靜地飄搖。
而顧林深似是察覺到她過于用力,伸手將線系在任子瑜的手腕上。
“好了,這樣,你就不會緊張它會飛走了。”
晚風依舊輕柔,吹動著任子瑜額前的碎發(fā)。
她微微低著頭,視線落在自己被系上氣球細繩的手腕。
顧林深的指尖無意間擦過她的皮膚,溫熱,干燥,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穩(wěn)妥。
他靠得很近。
近到任子瑜能清晰地聞到他身上清冽的味道。
不是濃烈刺鼻的古龍水,更像是雪松混合著一點淡淡的皂角清香,干凈又沉穩(wěn),和他這個人一樣。
她本以為會下意識地后退,會排斥這樣突如其來的靠近,可奇怪的是,身體沒有任何不適的反抗信號。
那氣息環(huán)繞過來,竟讓她一直緊繃的心神,微不可察地松懈了一寸。
“走吧,不早了,送你回去。”顧林深的聲音在頭頂響起,自然得像是在處理一件日常小事。
他沒有追問她喜不喜歡這個氣球,也沒有刻意凝視她此刻可能略顯慌亂的表情,只是替她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。
回程的路上很安靜。
顧林深專注地開車,車內(nèi)只有舒緩的純音樂流淌。
任子瑜偏頭看著窗外,江城璀璨的夜景飛速倒退,手腕上那根細繩牽連著的粉色兔子氣球在后座上方輕輕飄蕩,像一個不真實的、溫柔的夢。
她偶爾會從車窗玻璃的倒影里,偷偷看一眼顧林深的側臉。
他下頜線清晰,神情平靜,仿佛剛才在江邊做那一切略顯“出格”舉動的人不是他。
車穩(wěn)穩(wěn)停在任家樓下。
“謝謝。”任子瑜解開安全帶,低聲說。
她手指猶豫了一下,想去解開腕上的細繩,把氣球留下。
“帶著吧。”顧林深仿佛看穿她的想法,“明天我來接你的時候,如果它還活著,再還給我也不遲。”
這話說得隨意,卻堵住了她歸還的借口。
任子瑜只好點點頭,拎著那只與她一身素凈家居服格格不入的幼稚氣球,下了車。
“早點休息。”他降下車窗,最后說了一句,沒有多余的客套,然后車子便利落地駛離,消失在夜色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