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手足無措。
就在混亂中，關押周彥的囚車木欄被砍斷。
周彥拖著受傷的身體，從囚車里滾了出來。
他看到我身陷險境，想也不想地撲了過來，用自己的身體，擋住了一名禁衛揮向我的長刀。
“噗嗤——”
刀鋒入肉的聲音。
鮮血，濺了我一臉。
溫熱的，腥甜的。
“周彥！”我失聲尖叫。
他回過頭，沖我虛弱地笑了一下。
“素素別怕”
說完，便倒在了我的懷里，人事不省。
我的腦子“嗡”的一聲，一片空白。
也就在這一刻，我終于看清了自己的心。
什么宿命，什么詛咒，什么欺騙
都不重要了。
我只知道，這個男人，用他的命，護了我兩次。
我不能讓他死。
我用盡全身力氣，將他扶起，撕下自己的裙擺，笨拙地為他包扎傷口。
我從懷中掏出我娘留下的最后一瓶金瘡藥，全部倒在了他的傷口上。
這是我唯一能做的。
我的舉動，清晰地落在了每一個人的眼中。
廝殺聲，漸漸停了。
沈炙站在不遠處，靜靜地看著我。
他的臉色，比死人還要難看。
我沒有理他，只是抱著懷里的周彥，一遍遍地喊著他的名字。
“周彥，你醒醒”
“你不能死”
“我還沒聽你，再叫我一聲素素”
眼淚，模糊了我的視線。
“夠了?！?/p>
沈炙的聲音，冷得像北地的寒風。
他緩緩走過來，每一步，都像是踩在我的心上。
安寧公主見狀，得意地勾起了嘴角。
“沈炙，看到了嗎？這個賤人心里根本沒有你！”
“殺了他們！我們回京！”
沈炙沒有看她，他的目光，始終鎖定在我身上。
那目光里，有我從未見過的，毀滅一切的瘋狂。
“林素，你很好?！?/p>
“你治好我的腿，是為了跑向另一個男人?！?/p>
“你治好我的眼睛，是為了能好好地看著他?！?/p>
他笑了，那笑聲里充滿了自嘲和悲涼。
“既然如此”
“我給你的東西，我現在，全都要收回來?！?/p>
他說著，竟從腰間拔出了一把匕首。
在所有人驚恐的目光中，他舉起匕首，毫不猶豫地，狠狠刺向了自己的右腿。
“啊——！”
慘叫聲響徹云霄。
不是他的，是安寧公主的。
沈炙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。
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錦袍。
他踉蹌了一下，用匕首撐住地面，才沒有倒下。
但他沒有停。
他用那只握著匕首的，顫抖的手，緩緩地，移向了自己的眼睛。
“不要！”
我終于反應過來，瘋了一樣地沖過去，想要阻止他。
可他的親兵死死地攔住了我。
“沈炙！你瘋了！你住手！”
我聲嘶力竭地哭喊著。
他卻像是沒有聽見。
他看著我，眼中是無盡的絕望和偏執。
“林素，這是你欠我的?！?/p>
“我要讓你看著，我是如何，再一次變回那個瞎眼瘸腿的廢人。”
“我要讓你，一輩子都活在愧疚里?！?/p>
“我要讓你，永生永世，都記住我！”
匕首，劃了下去。
兩行血淚，從他緊閉的眼角，緩緩流下。
世界，仿佛在這一刻，徹底崩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