信紙上,還是陳辭的抱怨。
抱怨岳丈的冷眼、妻子的埋怨、抱怨同僚的疏遠。
他字字句句都在暗示,如果我還在像以前一樣為他默默付出,為他打點一切,他就不必如此狼狽。
我靜靜看著窗外。
蘇州的楓橋邊,楓葉紅了,層林盡染。
幾個相熟的綢緞莊老板娘正笑著招呼我,一會兒去聽評彈。
我輕輕地把信紙投入火盆,看著它化為灰燼。
我提筆,寫下最后一封回信。
【陳辭,我供你讀書,不是讓你一當上官,就覺得自己高人一等,忘了自己是誰。】
【現在說什么都晚了,你的官場是你自己選的,妻子是你自己挑的。這一切,都與我無關了。】
說完,我將筆扔進火里,將他的信物,一方他親手刻的印章,也一并投入。
我的狀師已經把賬簿抄本送去了京城的茶樓,接下來的事,就看說書先生的本事了。
陳辭和他的岳父柳侍郎,都是要臉面的人,他們賭不起。
沒過多久,他們就把十萬兩白銀的“欠款”還我。
我拿到銀票的那天,正在自己的新繡莊里畫著花樣。
看著手里的銀票,我有些出神。
我料到陳辭心里打的什么算盤。
他肯定覺得,我只有他一個兒子,就算把錢都給了我,這筆錢早晚還是他的。
他肯定以為,我只是在賭氣,等氣消了,一切又會回到原點。
可惜,這一次,我是真的死心了。
我一個人去了官府,立下了文書。
我名下所有財產,在我身故后,將全部捐贈給蘇州府的育嬰堂,專門用于收養被遺棄的女嬰。
我吃夠了身為女子的虧,不想再有女孩重蹈我的覆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