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
白之桃說著,表情就顯而易見的緊張起來。
她豎著耳朵,眼睛飄啊飄,活像只小兔子。甚至還不等蘇日勒回答,便又自顧自的說道:
“我聽他們都在喊,蘇什么‘蘇顧問’,是不是上面下來的大領導呀?那我這種沒有手續的人偷偷住在兵團宿舍,會不會被抓起來,然后安個破壞兵團制度的罪名?”
白之桃越說越怕,最后忍不住伸手揪著蘇日勒衣角把他拉進屋。
她緊張兮兮關上門,壓低聲音問:
“你們會不會突然抽查內務?我等下需不需要躲到床底下或者衣柜里?不然你帶我進來被人發現,肯定也要挨批評受處分吧?”
她有時的確膽小。蘇日勒看著白之桃這副如臨大敵卻又笨拙可愛的模樣,心里突然就啞然失笑。
所以他沒作聲也不回答,而是默默拿起剛打來的熱水,倒進臉盆加冷水調好溫度,等溫溫的才把毛巾泡進去打濕,擰干了伸手就要往白之桃臉上招呼。
“閉眼。”
“哎,蘇日勒同志,你——”
白之桃偏頭想躲,男人卻不由分說扣住她后腦。
溫熱毛巾貼上肌膚,蘇日勒力道不算太輕,但絕對稱不上粗暴,就這么給她擦起臉來。
視線被隔絕,白之桃因此只能聽到男人低沉的笑聲。
“瞎琢磨什么?臉都嚇白了。先洗臉。”
他動作漸漸慢下來,隔著薄薄一張毛巾,指腹一寸寸撫過她眉眼嘴唇。
“怕什么?真出事了不是還有我嗎?”
白之桃忍不住心跳加速。
濕意透過皮膚,稍稍安撫下緊繃的神經。男人一手托著她下顎,一手給她擦臉,略帶薄繭的粗糙指節好幾次掠過她耳垂或唇角。
白之桃甕聲甕氣的解釋道:
“不一樣的。我在上海遇到過這種事。我家成分不好,能睡在這種好地方,就是貪圖享樂。批斗我事小,要是不小心拖累了蘇日勒同志,那可就不好了。”
蘇日勒擦臉的動作微微一頓。
他收回手,見毛巾下那雙眼睛清澈見底,水得像面鏡子。就嘆口氣,放柔動作,重新洗了把毛巾。
“放心。那個蘇顧問人不錯,不搞成分論那套,不會戴著有色眼鏡看你。說不定一見到你,就會很喜歡你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
蘇日勒目光微閃,盡量把語氣壓得自然:“我見過他。”
這話不算撒謊。他每天照鏡子怎么不算見過自己。
好在白之桃聽他這么一說,終于長長舒了口氣。只不過她松懈沒一秒,就又像個操心的小媳婦似的,小聲叮囑蘇日勒道:
“但是你和領導相處也要小心哦,也別太張揚,不然得罪人,糟糕的呀。”
什么糟糕不糟糕的,蘇日勒現在聽都聽不懂了。一心就想著怎么有人腔調這么軟,糯米糕似的,真讓人想咬她一口。